“虎王”胡文虎传奇
(一)
1882年1月16日,缅甸首都仰光广东大街的一条小巷,一座三层楼房里,“哇……”,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胡子钦喜得贵子。
谁又能想到,这个新生的普通婴孩,他的一生成就了南洋首富的霸业。
胡子钦祖籍福建永定,年轻时随乡亲们一起到缅甸仰光,经营永安堂药铺为生。胡子钦夫妇给刚出世的孩子起名“胡文虎”,希望儿子能文武双全。
阿虎果然不负众望。小小年纪,像小尾巴一样跟着父亲到药铺。胡子钦给人看病、抓药,小阿虎就在旁边看着。空闲时,甚至与父亲玩起抓药的游戏。阿虎拿着小小的药秤,右手提秤杆,左手赶秤砣,有模有样地报着药名:“金银花9克、连翘5克、薄荷……”
许是过于聪明,一天天长大的阿虎,性格却越来越散漫。胡子钦决定将调皮的阿虎送回故乡福建永定中川的父亲家,接受中式教育。
阿虎回到中川,与祖父一起居住。第二年,中川遭遇荒年。从小未挨饿的阿虎,第一次见到有人饿倒在地。甚至有人卖儿卖女,只为了换些粮食。阿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帮不上乡亲们。这件事深深地激励着胡文虎,他开始勤奋读书。他不光读私塾先生教的《四书》《五经》等国学经典,也很用心读中医书籍,研读熟记中医书药方。
4年后,1896年,胡文虎辞别故乡中川,回到缅甸仰光。
(二)
胡文虎回到父母身边,心里立下目标,要发展永安堂的事业,帮助家乡的苦难乡亲。
在永安堂,胡文虎每天清晨5点起床,打扫店面,整理药材。父亲配方抓药,胡文虎都仔细观察,铭记在心。空闲时研读中医和西医理论,学习到深夜。胡文虎还随父亲胡子钦入户出诊,甚至还跟父亲到山野里采集中草药,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
那几年,胡文虎在父亲的指导下迅速成长,可以独当一面。
天有不测风云。1908年,胡子钦突然重病卧床不起。胡文虎跪在床边,捧着父亲的手,泣不成声。
纵有万般不舍,人生终有一别。胡文虎忍痛安葬了父亲,就开始谋划永安堂药店的生意。
胡文虎将余款换成港币,到香港还清了父亲欠的货款,又购回大批药材。永安堂生意逐渐好转起来,胡文虎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世事难料。20世纪初,由于西药的冲击,后来永安堂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迫于生计,胡文虎甚至肩挑药担走街串巷叫卖。烈日炎炎,太阳如巨大的火球炙烤地面。胡文虎戴着遮阳帽,汗水还是顺着脸颊淌到脖子,他感觉肩头的担子越挑越沉。从清晨走到中午,一包药也没卖出去。他懊恼地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掏出药箱里的水壶喝水,耳畔突然响起一首童谣:
月光光,照四方,/唐人街,/夜茫茫。/人生就为一口气,/佛爷也争一炉香;/阿妈盼我快长大,/做个炎黄好儿郎。
这首童谣是儿时在故乡中川村所学。清风徐来,童谣在胡文虎心中愈发悦耳,愈发动听。仿佛一个声音在向他召唤,温暖着他,给他力量。
胡文虎清醒了,我要振兴永安堂,给家人和故乡争口气。他仿佛浑身有了力气,挑着担子继续赶路。
此时,一个路人提着一包仁丹药从胡文虎身边走过。他忽然得到启发:仁丹治疗中暑效果好,便于携带,所以销量大。永安堂要想发展,也可以研制像仁丹一样受欢迎的新药。
胡文虎先争取到弟弟胡文豹的支持,兄弟俩耐心地向母亲李金碧说明当下的形势,只有研发新药,才能救活永安堂!
(三)
母亲终于答应了,胡文虎开始研发新药。他在父亲“玉树神散”原料的基础上,经过反复实践,惊喜地发现,增加了山苍子、薄荷、樟脑等中药原料,会有更多的神奇功效。结合我国传统中药膏、丹、丸、散不同性状的优点,不断实验,终于研发出一种既能外抹又能内服,携带方便、价钱便宜的新药。
那段时间,胡文虎因劳累过度,一天晚饭后,突然头晕目眩、恶心欲吐。正好可以试试自己新药的效果,胡文虎从药罐中挑出一些抹在额头上。片刻之后,这些症状消失了,全身舒适。胡文虎高兴得跳了起来,将这个喜讯告诉母亲李金碧。
母亲欣喜地说:“阿虎,商标就用你的名字,‘虎’牌万金油!”
1910年,由胡文虎研发的新药“虎牌万金油”就这样悄然问世。
胡文虎办理了注册手续,开始大量生产“虎牌万金油”,并且把永安堂药铺改名为“永安堂虎豹行”。
“虎牌万金油”物美价廉,很快在仰光打开了销路。从永安堂药铺,到码头港口,万金油销量越来越大,如燎原之势,迅速席卷整个仰光城!后来又开发出了“八卦丹”等4种新药,与“虎牌万金油”组成了“虎标五大良药”。
1923年,胡文虎到新加坡筹建“永安堂虎豹行总行”和“虎标万金油”制药厂。新加坡永安堂总行成立后,为了扩大宣传,1929年1月,胡文虎在新加坡创办《星洲日报》等近20家中、英文报纸,胡文虎打造的“星系”报纸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报业集团。由于《星洲日报》编排新颖,内容丰富,1937年该报还被南京中山文化教育馆评为12家优秀华文报纸,胡文虎荣获“报业巨子”的美称。到解放前夕,胡文虎还到福州创办《星闽日报》。
(四)
中川是个好地方,/东面有座马山岗,/西面有个祖公堂,/南片狮象霸水中,/北片有口大横塘。/中川是个好地方,/为何虎豹不归乡?
一天傍晚,胡文虎收到一封匿名挂号信。这是首流传了几百年的中川“枫坑童谣”,写信人在结尾多添加了两句。
多么熟悉的乡音。故乡的深深期盼,触动了漂泊游子的心灵,胡文虎倏忽间泪流满面。他喃喃自语:“中川是个好地方,为何虎豹不归乡?……为何虎豹不归乡?”
10岁时,胡文虎回中川寻祖、学习。虽只有短短四年时间,但是小小的中川村,却是胡文虎童年的故土乐园,珍珠一样藏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心田。想起这些,胡文虎思绪如波涛翻滚。
胡文虎决定开通福建业务,在福州开设永安堂福州分行。店铺选址在上下杭中平路口(原台江万寿桥桥头一号),与百龄百货公司望衡对宇,地理位置优越。永安堂福州分行开设后,因万金油携带方便、物美价廉,深得榕城乡亲喜爱,生意火爆。
至1932年,胡文虎在65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万金油销售网点,年销售量多达200亿盒。在当时,经济学家赞誉万金油:“虎牌良药的顾客,相当于地球全人类的半数以上。”
胡文虎,用他的勤奋努力,用他的聪明智慧,成为一代名副其实的“虎标万金油”大王。
(五)
“虎标万金油”享誉世界。1935年,胡文虎选址香港铜锣湾大坑道,花巨资1600万港元建成“虎豹别墅”。尤其是虎豹塔,曾是香港岛上唯一的中式塔楼。“虎塔朝晖”景观壮丽,被誉为香江八景之一。
1937年,胡文虎又在新加坡巴西班让路旁建成“虎豹别墅”。新加坡虎豹别墅依山面海,不但有假山石洞、亭台楼阁,还有封神榜、西游记等中国民间神话雕塑,引来游客甚众。
第三处“虎豹别墅”,是建在胡文虎的家乡永定中川镇。这处“虎豹别墅”早在1946年就已动工。后因遇政局动荡、货币贬值等原因,虎豹别墅只建成了墙壁和屋顶,就搁置下来。
1983年春,胡文虎被政府授予“爱国侨领”“商界巨子”的称号。1991年,中川“虎豹别墅”被列为福建省文物保护单位。1992年冬,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胡文虎女儿胡仙博士。1993年春天,胡仙博士首次回到故乡中川村,参观虎豹别墅,捐资200余万元重修虎豹别墅,并将其捐献给当地政府。后被开辟为“胡文虎纪念馆”,于1994年9月18日正式开馆。
纪念馆内共设“客家子弟 辉煌一生”等26个展室。图文并茂,详细介绍了胡文虎事业发展、支援抗日、建设家乡、热心公益等情况,宣传胡文虎一生业绩,弘扬他的爱国爱乡精神,令人敬仰。
为了完成父亲遗愿,2006年,胡仙女士出资在中川虎豹别墅左侧山坡上修建虎豹塔。按照胡文虎生前的设计,这座虎豹塔与香港虎豹塔毫无二致。“虎豹塔”矗立在逶迤的虎形山腰,巍峨古雅,雄浑壮观。此外,还修建了园林广场、胡文虎铜像、碑林、游览步道等,组成中川村的“胡文虎纪念馆”风景区。
“虎跃龙腾才济世 豹姿凤彩地钟灵”。斯人已逝,英名永垂。2013年11月,中川“胡文虎纪念馆”风景区被评定3A级旅游景区,“虎豹塔”作为景区的一个重要景点深受游人喜爱。
行走于胡文虎纪念馆步道,抬头远眺,青山如黛,树木葱茏。眼前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屋一塔,无不在诉说一代侨领的爱国情怀;行走于胡文虎纪念馆步道,脚踏石板路,回望胡文虎生平足迹,从中川到南洋,千里迢迢,山山水水,无不在传唱一代虎王的传奇故事。

文献资料来源:2023年第2期   《福建乡土》

作者:赵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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