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势浩大的“虎标宣传队”
1937年元旦刚过,一支奇特的游行队伍出现在山城重庆的街头。装扮一新的五辆卡车列成锥子形在前面开道,队伍中敲着洋鼓,吹着洋号,唱着抗日新歌,呼着抗日口号,浩浩荡荡从重庆大学校园出来,走过沙坪坝,然后经化龙桥、牛角沱、上清寺朝市中心区进发,沿途吸引了市民和行人,有的跟着参加了游行队五。最后抵达道门口“虎标永安堂重庆分行”时,已是一两千之众。抗战是全民族的神圣使命,有着强大的感召力和凝聚力。由重庆永安堂组织的这次抗日游行,大得人心,大获社会各界的支持和好评。
这天的游行只不过是拉开序幕,为“重庆永安堂抗日宣传队”分赴川康各地、深入城镇乡村,宣传抗日,宣传“虎标”药品大造声势,大壮行色。
这个宣传队是重庆永安堂总经理胡万里请准胡文虎组建的。委聘重大校长胡庶华任总队长,下面组成川北、川东、川南、川西(西康)和重庆市区等五个分队。每队50人,是登报招幕自愿报名来的,有大学生、工人、职员和市民、艺人等各方面人员。每队分两个组,一个组主要负责宣传抗日救亡,一个组主要担任打广告,治病疗疾,宣传推销“虎标”药品。两个组有分有合,分工合作,共同完成两大任务。经过一个月的培训,排演节目,五支人马历时经过三个半月,跑遍了全川(康)一百多个县的区乡、场镇,行程加起来也有二万五千里。当年参加宣传队的陈根尧于1988年回忆介绍说,“我那时是一家小药铺的‘抓抓匠’(抓药的人),看到报纸上登了永安堂组织抗日宣传队招幕队员到外地去的消息,就巴不得参加。我正年轻,感到宣传抗日多光荣,又能到外地去看个世界多来劲,就到道门口报了名。每个月队员还有5-8个银元的报酬。
“我是分在川康那个队的,分队的队长姓谢,叫谢吉元。因为我懂点药,就把我分在广告组,宣传万金油等虎标药品。我们分队是过了春节后从重庆出发的,走壁山到永川,由荣、隆二昌经乐山最后到了雅安。有公路就坐分队的宣传车,没有公路就挑着担子步行。大县城停留三天,小乡场住一、二天。不管时间长短,每到一地就展开宣传。有时在街头,有时在广场,有时在戏台子上,有时在院坝里,有的讲演,有的教唱抗日歌曲,有的表演节目。我们广告组化妆成活虎的表演节目最受各地观众欢迎,有的儿童、小青年跟着宣传队连走几个场镇,蹛着看还嫌看不够。扮活虎的那个演员有真功夫,又很卖力,虎皮一披,紧身一裹,一出场就连翻十几个跟头,然后一纵一跳,一剪一扑,活象一只真老虎,有时连我们队员也被吸引住了。”
“我们广告组除参加表演的外,还要为民看病治病,摆摊卖药,当然是‘虎标’药。配合宣传做推销,效果特别好,赚的钱不少。我们也送一些药品给偏远山区的贫穷百姓。他们连盐巴都吃不起,还买得起药来吃吗。当我们把万金油等药品送给他们时,他们感激不尽,又是磕头作揖,又是连声说,‘永安堂好,胡文虎好,万金油好’”。恐怕到现在这些地方的老人嘴里还传着胡文虎和万金油的名字。几盒药值几个小钱,可人家记住一辈子。经过广告宣传,胡文虎和万金油的名字,硬是响遍全川,达到家喻户晓,真是名利双收,除了‘永安堂’,谁能做到?”
陈根尧还回忆说:“我们宣传队还有一个最受老百姓欢迎的项目,就是画老虎商标,走一地画一处,不管城镇乡村,只要发现当道处,有一堵白壁高墙,就立即搭梯架作商标画,队里选配有能写善画的高手,不出一天工夫,一头活生生的大老虎就画在墙上了,十分显眼,老远老远就能看见。老虎画上还写上‘虎标’五大良药的名字和功效,标上永安堂的名号,任风吹雨打也要管用几年、十几年。”
“最有趣的是在乡镇、山村,老百姓一见我们画老虎商标就高兴得不得了,这家拉去画,那家也争去画,大墙上要画,小壁头也要叫画。他们说‘老虎可以除灾避邪,保佑平安,因此,不画到人人满足,家家高兴,莫想脱手,莫想走路,真忙坏了那些画手。就连我从来未提笔画画的人也赶鸭子上架,去乱涂几笔,胡画一气,有时画成了一只猫,还算过得去,有时却画成一只狗,有的成了四不象,真洋相出尽,闹了不少笑话。宣传队是临时性的,时间两个多月,但抗战期间这段经历,却永记难忘。”
从陈根尧个人回忆的这个侧面,可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能想见当年五支人马,活跃在全川一百多个县、区、乡宣传抗日,宣传“虎标”药品的情景。作为一家私家商行,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起这样浩大的队伍,深入到这样广阔地域,完成这样两项任务,称得上前无先例可争,后亦无逾此的实例可见,真是一次了不起的爱国壮举也是商业广告史上一大创举,一个奇迹!
胡文虎成功的秘决之一“广告有术”,是从帖街招起形成的好传统,诸如“美人伴虎图”的日历牌,请张飞、关羽打广告等等,是各“永安堂”从胡文虎那里承袭来的看家本事。这次永安堂重庆分行组织“抗日宣传队”的活动,更有不少创新,给“虎标永安堂”的广告史写下了新篇章。它巧妙地把抗日爱国宣传和商业广告宣传紧密结合,融为一体。借重抗战爱国作广告宣传,寓广告内容于抗战爱国宣传之中,唤起民众抗战爱国的同时,也唤起民众踊跃购买“虎标”良药。孰主孰次,似乎说不清楚。出于爱国行动,宣传抗战是主要的,作为商业活动,推销产品是主要的。事实上,永安堂一不是政府,二不是党派,也不是群众团体,仅是做生意买卖,赚钱赢利的一商家,“宣传队”活动的商业目的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渗入了抗战爱国的内容就更光彩夺目,更顺乎历史的潮流和民众的心理,广告宣传的效果就更突出了。
永安堂重庆分行经过三个月在全川辛勤的播种,随之而来是一场商业大丰收,经销大突破。“宣传队”的活动使“万金油”等“虎标”良药遍布川康城乡,进了千家万户,知名度一下达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商业渠道畅通,销路大开;商业网点纷纷在城乡建立,代销点深入到边远山区,销售额剧增。从1938年起连续数年营业额达百万元之巨(折合万金油是一千万盒,也就是说川康民众几乎每户都有一盒),真可谓达到了红极一时的程度,随着万金油等“虎标”良药的畅销,日本的仁丹少有人问津,不久便从市场上消声匿迹滚蛋了。“万金油”奇迹般地压倒仁丹,取而代之牢固地占据了广大市场。重庆永安堂以广告为开拓武器,在抗日商战打败了小日本,取得令民众欢欣的胜利。
后来,胡文虎赴渝参加国民参政会时,在考察重庆分行业务,听取总经理胡万里的汇报后,极为满意。他兴奋地说:“干得很好!你用多少钱我不管,只要用出去的钱象扔到水墉里的石头一样,嘣嘣响,听得到回声就行。”
注:八十年代初家父胡万里在重庆中山公园巧遇参加过“抗日宣传队”的陈根尧先生,谈及往事津津乐道。吾闻讯采访笔录了这段史料整理成文。

文献资料来源:1993年9月   《客家纵横2》

作者:胡永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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