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塔怀圣

    回到老城区的朝天路、光孝路、崔府街、玛瑙巷一带,时光有点凝滞了,感觉有点恍惚,有什么被“呯”的猛敲了一下,很多想法破闸而出。

    “历史好比演剧,地理就是舞台。”穿越于时间与空间、变迁与遗存、人与城、城与地理这种种交织转变的盛开与落寞之中,似曾相识的指认,或者是,恍如隔世的陌生,岁月的光暗明灭不定,这大概就是那一脉思绪里的古意,也是颇为纠缠的沧桑。
  
    二三十年后,再度重访,只是纷乱,也徒有嗟叹。幸而这些碑刻的匾额书文,不会被致命地侵蚀,再破损、再褪色,可以修补和拓印,何况,这样的字眼,这样在石头上的刀劈斧削,从来都是可以抵抗风雨,甚至无视落寞或遮蔽。
  
    怀圣,是很古老的一种规约了,缅怀与追思,是慎终追远的一种礼仪,也是传承衍递的一种致敬。而先贤自然就是后人引为标榜视为典范的偶像,他们用自身的才学品德修为,昭示一种标准,也延展着前行的方向,虽说风物长宜放眼量,而先贤始终是一山之巅,以至情至圣的感召,引领着后人,如何去除雾霾烟障,如何持守澄明与承诺,去睥睨俗常,去超拔苍生。
  
    来到怀圣寺,站在光塔下。我对粉饰得哑白耀眼的光塔躬身,一如往上登爬时的姿势。光塔狭窄的盘旋楼梯,白灿灿的塔身,以前的迹象重叠在上,古意却有点顿涩。上世纪80年代的零落,与如今热闹的挤逼,寺庙的魂魄归去来兮?
  
    此时有点走神,那个光阴另一端的遥远的借书的下午光景,向回族同学借阅的那套《静静的顿河》捧在手里的感觉,那时,看着紧闭的寺门,看着白帽子闪进里面,有一次我悄悄推门径直走了进去,庭院空落,灰旧的寺塔,没有人愿意知道它是谁,为什么伫立在这里,城市的零乱,连自己的身世都潦草地涂抹掉。我曾经在这里走过了多少遍,我曾经用文字试探地书写过,似乎今天,我才知晓一点什么,而这其中,三十年就这样从视线里跌落泥尘,回不去了。
  
    衍传是一项随时可以中止的契约,而唯有信奉,才可以跨越时间。这才是最真实的感受吧,人在时间的长河里,总是有很多的疑惑,有时候是不知道灯塔在哪里,有时候是不知道岸在哪里。
  
    怀想让人温暖,而深究或者挖掘才让人获得一种自由,在表象之下,有着不为人知的真相,那些潜藏的柔韧或者绵长的东西,或许,一如时间对我们的护佑,一直陪伴,一直同行,只是被忽略,或者暂时没有唤醒你我的视线。
  
    而光塔的信徒与子民们是守望着的。
  
    漫漫长夜,持守与等待是需要勇气,也是需要信念的,这就是力量,所以,灯塔依然存在,不管是否会有灯光,而先贤始终就在心里,不管是否被铲除存留的痕迹。这是能独立于时间之外的力量,这也是可以抵御任何时势风雨的力量。
  
    这个清幽之处在热闹的挡隔之外,清幽得连树木都停止了生长,屏气凝神地彼此深情注视……

文献来源:2015-11-17   羊城晚报-B3

作者:梁凤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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