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境内石灰岩地区出露面积广阔,在石灰岩地区中,不少洞穴保存有古代人类文化遗存,并出土了不少石制品,是研究远古人类生产生活形态的珍贵资料。本文对迄今在洞穴文化遗存中所取得的石器资料进行分析。
一、发现与分布
1958年在曲江县马坝狮子岩发现了属于十万年前的人类头骨化石,定名为“马坝人”。但当时未能找到同时期的石器材料。1984年在该洞内找到两件打制石器或许能填补这一空白。1960 年,考古学家彭如策等人在阳着锐皮面发现了独石洞穴遗存,其后于1964、1973、1978、1984年对遗址进行发掘,获得大批实物资料,其中石器标本200多件。1959年中山大学李思贤等人在英德原属翁源发现了青塘朱屋岩遗址,到彭如策等于1961、1979年两次进行发掘,出土一批石器标本。1961年考古学家黄玉质与中国科学院吴新智教授等人在封开发现了黄岩洞遗址,采集到一批石器,其后由李始文等于1964、1978、1989年进行发掘,获得丰富的考古学资料,其中石器标本一千余种。1978年,宋方义、邱立诚等人组成的粤西洞穴考察队在封开、怀集发现了莲都罗髻岩、岗坪大沙岩等洞穴遗存邓增魁于1973年发现了莲都乞丐岩遗存,这些地点也出土了一些石制品。1985年,宋方义、张镇洪在罗定发掘了饭甄山洞穴,并出土了一些石器。1991年中山大学张镇洪又在封开发掘了罗沙岩遗址,出土了一批石器和丰富的动物化石材料,只惜资料尚未发表。
上述发现情况表明,广东洞穴遗存的分布主要在粤北、粤西及粤西北地区。尤其是粤西北地区,发现的地点更多一些图一。这一方面与石灰岩洞穴分布情况有较密切的关系,另一方面也与各地区开展工作的不平衡有很大关系。
二、各遗存的石器文化特征
曲江马坝狮子岩
在马坝人头骨化石地点发现的两件石器,石料为砾石石英砂岩。一种为长身三角川甄形,在一个长边平面打制出一个刃缘,刃口不规整,厚钝,刃角67°属砍砸类石器工具图二另一件为扁圆形,在一侧平面打击出一个范围不大的刃口,刃角约75°,可能是一件用于刮磨的石器工具。
罗定饭甄山岩
饭甄山岩出土石制品共5件,均为砾石制品,岩性有细砂岩和石英砂岩,发掘者认为,其中两件为刮削器,两件为砍砸器,1件为石锤。刮削器为两面加工,刃部有重叠的疤痕砍砸器的加工方法较为简单,在砾石的一个截面上单面进行打击,刃面较陡直石锤是一件长身柱状的砾石,在一个面上有许多砸击小疤坑,应是一种砸击石锤。
阳春独石仔
独石仔出土石器计243件。其中打制石器227件,磨制石器16 件。均用砾石制作,石料有砂岩、砂页岩、泥质砂岩、石英砂岩、石英岩等,以砂岩最多,打制石器多不规整,打制方法简单,多用单面单向打击,多无第二步加工,只有少量有较好的修理面。有一部分器身呈三角形,在一边打击出弧形刃缘,这是略为规整的一种,其中器身较厚的,应属砍砸器类,器身较薄的,应属刮削器类。有一种器身呈长方体,仅在一个短边单面打击出刃部,有的刃部打出梯级裂面再加工修理而成,器身较厚重的,亦可能属砍砸器类,器身较薄者,则可能用于刮磨。此外,从大体上分类,还有石锤、石砧等。遗物中有一部分石片,其中有的在刃部有使用痕迹。磨制石器包括穿孔器和刃部磨制器两种。穿孔器是在扁椭圆形砾石中心一面或两面凿打加磨穿孔制成,这类器物的用途有较多争议。刃部磨制器共出土7件,体小,器形不规则,用石片或小砾石制作,有长条形,不规整长方形或三角形等,刃缘均加磨成弧形,锋利。器身则或多或少略有加磨,个别磨制光滑,发掘者认为这是一种用于切割的工具图三。
封开黄岩洞
黄岩洞出土的石制品,经统计有589种,石料绝大部分为砾石,包括有砂岩、石英砂岩、石英岩、花岗岩和板岩。分打制石器、穿孔石器和刃部磨制石器三类。打制石器的数量最多,器类可分砍砸器、刮削器、石钻、石锤等。多为单面打击,少数为双面打击,按不同的形制,打击方法也略有不同。砍砸器中,单直刃器是单面单向加工成一个刃缘双直刃器是在砾石两端或两边进行交互打击,分制成两个刃缘多刃器是在砾石的几个边打击出三个以上的刃缘端刃器是用双面打击修理出较规整的一个刃缘圆刃器或弧刃器是用单面或双面打击并修理出一个圆形或弧形的刃缘盘状器是在圆形器体周边双面打击出刃缘各种刮削器的制作方法与砍砸器大体类同。但刮削器的凹刃器刃缘内凹,是较为特殊的一种,也有可能是使用后所致。石钻的加工较为精细,有一个凸出的锐锋,用于钻磨。石锤是扁圆形或柱形的嘟黝砾石,器身满布砸击疤坑。穿孔石器发现 件,均已残损,在砾石中部凿打钻孔,有的加磨,器身凹凸不平,或许是经使用所致。刃部磨制石器有4件,器身保留许多石片疤,其中一件加磨较光滑,刃部加磨成弧形凸刃,应属切割器类。还有砺石3件,在器身较平一面有明显的磨蚀痕迹图四。
封开罗髻岩
罗髻岩经发掘获得10 多件石制品,砾石打制,石料有细砂岩与粗砂岩两种。除石片、石核外,主要是平面打击的砍砸器,有双刃和单边直刃两种。双刃器是在砾石的两端分别单面打击出两个刃面单边直刃器是在砾石的一个宽缘单面打击一个刃面。
封开乞丐岩
乞丐岩采集到打制石器3件。均系粗砂岩砾石制作,一件为直刃砍砸器,在扁椭圆形砾石的一边单面打击一个刃缘一件为凸刃砍砸器,在椭圆形砾石的一端单面打击出一个凸弧形刃缘,刃缘左侧有崩疤,似系使用疤痕另一件为双刃刮削器,体略大而薄,在器身的两侧分别打击出两个刃面,刃缘有略经第二步加工修理的疤痕。
怀集大沙岩
大沙岩发现二件石器,均为细砂岩,一件系用砾石在两侧单面打击出两个刃缘的砍砸器另一件是用砾石石片制作,器身略作长方体,一面保留原砾面,另一面为打击裂面,略经加磨,下部磨出一个弧形刃缘,锋利,刃缘有经使用而产生的崩疤。
英德朱屋岩
朱屋岩出土的石器均为砾石打制。1961年发掘时,曾在堆积层上部发现一块绳纹夹砂粗陶片。1979年再次发掘时,除出土砾石石器外,未发现有陶片。石器原料多为细砂岩,亦有石英砂岩和板岩,多为单面打击,少数为交互打击。单边直刃砍砸器是在砾石的一个长边平面打击出一个刃缘弧刃砍砸器是在近扁圆形的砾石一端交互打击出弧形刃缘双刃砍砸器是在砾石的两个边分别以单面打击产生刃缘。
三、石器文化探讨
综观上述诸遗存的石器文化,其共同点显示了广东地区洞穴遗存石器工业的基本面貌和特点。
石器材料均采自河床的砾石,上述洞穴遗存所出石器,基本上是砾石石器。黄岩洞遗址曾出土一件石英石片石器,从遗址中有石英岩砾石石器存在分析,这件石英石片也可能是从石英岩砾石打击剥落的。在获得的砾石石器中,大部分都保留有原砾面,多数属于石核型石器,用打击剥落石片制作石器较少。即使是器形较小的磨制石器,也常用小块砾石来制作,只有个别是用石片制作。
石器的形态,多为单面打击,双面打击的较少。即多数是在砾石的一面进行加工,有的是在砾石两面分别在两端进行加工,由此所制作的刃面也是单面的。也有的在砾石的一面打击出裂面,再在另一面打击出刃面。只有极少数是在砾石的一面加工出刃面,另一面则作简单打击,以使器形略为规整。
石器的制作方法,以单向打击为主,交互打击少。一般都是用砾石的背面作打击台面,用砸击法打击出刃面。因此,器体较厚的,刃面多较陡直,刃角较大器体较薄的,打击刃面后,再用交互打击法在刃面处进行加工修理,使刃缘较规整。总的观察,石器的制作多为简单打击,故器形多数不规整,只有少部分从选料到制作都有一定的意识打制成一定的形状,如三角形器和长方形器。此外,一部分石器刃面有加工修理,这类石器的刃缘多见小而深的石片疤,也多见较多的修理台面。
石器器类简单,从大的类别划分,打制石器有砍砸器、刮削器、石锤、石钻、石砧加磨石器有穿孔器、切割器、砺石。从数量上看,砍砸器、刮削器的数量最多,由此显示出石器的功用是以砍砸和刮削为主。而可能由于制作方法或使用功能的不同,砍砸器与刮削器呈现出多种形状,如单边、双边、多边、直刃、凸刃、凹刃、弧刃以及端刃、盘状等,或许暗示穴居人类在制作和使用这类石器时是由于不同的对象而选择略有不同的石器工具。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工具在使用时的多种功能。
石器中,加磨石器占的比例很少,且主要是加磨刃部,多弧刃,器形不大,适于手握,分析其用途主要是用于切割,故命名为切割器。另有一种穿孔器,在器身凿打钻磨穿孔,其中有的器身略厚,有的器身较薄,或许暗示可能有两种不同的功用。器身较厚者,器体多有凹凸不平的疤坑,有的研究者认为可能用作石锤,但似乎无此必要,因为已有一些圆球形或圆柱形的石锤,不必要使用带有穿孔的石器作为石锤,有一种考虑是,可能用作飞索石,即系于绳索上,狩猎时飞出砸击兽类或缠绕兽腿另一种器身较薄者,可在孔中插入木棒作挖掘棒用,便于用力使木棒深入土中,挖掘薯芋和块茎植物,这种使用方法仿如现代南非布须曼人。上述推测,尚有较多疑问。
值得注意的是,在阳春独石仔和封开黄岩洞遗址,出土有数量不多的被称为“苏门答腊式”的打制石器图三。这类石器均是在扁体砾石的一面保留原砾面,另一面均经打击加工,没有保留原砾面。黄岩洞出土有3件,其中一件,在周边边缘打击出刃缘,使整体呈盘状器另一件是在略呈长身的两侧加工出刃缘,呈双刃器还有一件器体较薄,上端较平直,无刃面,其余周边打制出一个呈圆弧形的刃缘,是一件典型的刮削器。独石仔出土这类石器共7件,其中两件呈盘状器,器身一厚一薄,厚者应属砍砸器,薄者应属刮削器有两件器身较厚的,在器身打制出两个刃面而呈双刃器,属砍砸器类另三件器体较薄,均在一个边缘打击出较薄的刃缘,应属刮削器类。
总的来说,广东地区洞穴遗存的这些砾石石器工具,以打制技术粗糙简单、器类组合少为主要特征。从大的方面看,它们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其中也有制作技术上的逐渐演进和提高的过程。
从年代序列观察,参考各遗存的共存物,其序列大致是
马坝人洞穴 年代测定为距今12.9万年
罗定饭甄山岩
英德朱屋岩 年代测定为距今17140年
阳春独石仔 年代测定为距今16680~13220年
封开黄岩洞 年代测定为距今11930~10950年
封开罗髻岩 年代测定为距今11175年
怀集大沙岩
石器工业的面貌反映了这一演变进程。马坝人地点的石器,器形极不规整,刃面无第二步加工修理痕迹,显示出最为原始的形态饭甄山岩的石器,形不规整,但刃面经多次打击,有修理疤痕独石仔遗址的石器已有初步的器物组合,打制石器中有部分已成形和规整,少数有加工修理较好的刃面,已出现磨刃器和穿孔器黄岩洞遗址除具有独石仔遗址的基本特征外,打制石器中出现交互打击法大沙岩除出有半磨制石器和打制石器外,还出现有陶片,显示出更为进步的形态特征。
生产工具是与生产生活形态相适应的。洞穴遗存的砾石工具,与穴居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也是相适应的。从洞穴遗存中发现的大量螺蚌壳和动物遗骸分析,穴居人类主要从事捕捞、狩猎和采集活动,砾石工具也即与此相关
砍伐树木,获取燃料和制作竹木器工具使用砍砸类和刮削类石器。
敲砸螺蚌以取食使用小型砍砸器或石锤。
挖掘植物类食物使用挖掘棒。
切皮割肉使用石片和切割器。
制作石器也与石器工具有关,如石锤、石钻、石砧、砺石等,都是打制和磨制石器工具时所需的。此外,制作骨器工具也需要用石器工具取材和刮磨。
由于原始人类生产水平的低下,在制作石器工具时能达到预期目的的石器是为数不多的。黄岩洞遗址多次发掘共获得石制品上千件,但成品率甚至达不到50%。再者,由于木质工具不宜保存,所能反映穴居人类生产工具情况的,就只有少量的骨器和大量的石器工具了。
从功用方面探讨,这些穴居人类使用的石器工具,似乎没有是直接用于狩猎和捕捞活动的如果穿孔石器用作飞索则可除外,从骨器中存在骨矛和骨锨情况看如独石仔遗址,则可知道石器工具可制作骨、竹、木类器械,从而进行狩猎和捕捞活动。
四、与相关文化遗存的比较及相互间的关系
广义地说,中国旧石器文化可以分为两大系统,一是以石片石器为主二是以砾石石器为主。广东洞穴遗存的石器文化,可以说都属于砾石石器系统。与相邻的广西、湖南发现的砾石石器遗存相比较,可以得到更多更深入的认识。
一般认为,华南地区目前发现的旧石器文化,年代最早的是广西百色地区发现的打制石器。百色旧石器形体一般都较大,以手斧为最大特色,埋藏环境为阶地,时代要早于广东所有的砾石石器遗存。因此,百色打制石器与广东洞穴遗存的打制石器虽然同属砾石石器工具,但两者的文化差异很大,是否有延续或影响关系,难予确定。
广西桂林宝积岩是首次在“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伴生条件下发现打制石器的地点。虽然出土打制石器不多,但从器类、器形仍可看出与广东各洞穴遗存的打制石器有较多的共同点。宝积岩的直刃砍砸器图二,与马坝人地点发现的砍砸器相比较,器形与打制方法都极为相近宝积岩的凸刃砍砸器亦为两端打制,这种形制的打制石器在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亦可见到宝积岩的椭圆形砍砸器,其实也是一种在砾石一面全部打击加工,另一面则仍保留原砾面的盘状砍砸器,同样属于“苏门答腊式”石器图五,其器形及制作方法均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的同类器无异。因此,宝积岩遗存与马坝人地点的打制石器和独石仔、黄岩洞遗址的关系最为密切。宝积岩石器的年代似乎介于马坝人地点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之间,故宝积岩打制石器起着承上联下的作用,对探讨独石仔、黄岩洞一类石器遗存的渊源关系颇具意义。
广西柳州白莲洞是另一处具有典型意义的洞穴文化遗存,发掘者认为可分为三期第一期以打制砾石石器为主,并含有不少具有细石器风貌的小型隧石小石器,时代为旧石器时代晚期第二期除含有第一期的特征外,还有穿孔砾石石器和刃部磨制石器,时代为中石器时代第三期含有第一、二期的特征,但健石石器明显减小,新出现有通体磨光的石镑和夹砂绳纹陶片,时代为新石器时代。由此提出,“该遗址包含了自旧石器晚期经中石器时代过渡到新石器早期或更晚的文化系列”。从石器文化的形态看,白莲洞遗址的打制砾石石器亦为反向单面打击,其中相当一部分加工成尖状或近尖的器形,近似手斧,似与百色打制石器相近,因此,白莲洞的打制石器或许保留继承了百色石器工业的技术传统。白莲洞打制石器的另一个特点是有相当数量的砾石石片石器,“常从砾石横断面上取得圆形石片,其周边仍保留一圈砾石岩面,再在其一侧反向加工成刃缘”。这种“白莲洞式打片法”留及石器中较多的尖状器,在广东洞穴石器文化遗存中并没有出现。此外,白莲洞遗址的两端刃砍砸器、弧刃砍砸器以及穿孔石器、磨刃石器,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同类器较为接近或相似,具有相同的风格。据此分析,白莲洞遗址的石器文化,总体特征有别于广东诸洞穴遗存的石器文化,也有别于广西其它含砾石石器的文化遗存。白莲洞一期文化既有受百色打制石器影响的一面,又有与宝积岩打制石器相类似的一面,是两种砾石石器工艺的综合体白莲洞二期文化继承了一期文化的传统,新出现的穿孔器和磨刃器反映了与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有较密切的关系,或者说,它们之间有文化上的交往,至少在石器工艺上有交流和相互间的影响,但各自的特征仍是很明显的,属于两个不同的文化类型白莲洞三期文化已出现陶片和通体磨光石器,年代上与怀集大沙岩较为接近,但大沙岩并没有白莲洞遗存的典型石器。
湖南道县的几处洞穴遗存也发现一批打击砾石石器,如麻蛤岩、后龙洞、洞尾岩等。石器均为单面打击加工,器形有凸刃砍砸器、直刃或弧刃刮削器,也有在一端或两端打击的双刃砾石器。这类石器在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中也是常见的,可见道县的这几处洞穴遗存的文化性质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较为接近,而与广西白莲洞遗址的文化内涵相距较远。
广西桂林甄皮岩遗址与广东洞穴文化遗存有较密切的关系。甄皮岩遗址的打制石器均为砾石石器,绝大多数用单面打击,极少数用交互打击,这种情况与黄岩洞遗址相同。甄皮岩打制石器的器类主要为直刃、弧刃、双刃砍砸器,周边打出刃缘的盘状器和弧刃刮削器,还有石砧、穿孔石器,表现出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相同的器类组合。但甄皮岩遗址的进步因素是独石仔、黄岩洞遗址所没有的,如通体磨光石斧、石裤,还有石柞、磨石、石矛以及釜、罐、钵等陶器。文化内涵的比较可以说明,甄皮岩遗址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有继承关系,甄皮岩遗址保留了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在打制石器上的工艺传统,而在磨制石器上有较大的发展,即从半磨制石器发展到通体磨光石器,且磨光石器已较多的出现。同时,甄皮岩的文化内涵表明其年代要晚于本文所述的广东地区的洞穴遗存。可以认为,甄皮岩遗址是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发展到一个新时期的产物,代表着华南地区洞穴文化遗存的最晚阶段。
需要比较分析的还有东南亚地区的“和平文化”。以往一些研究者已指出岭南地区的一些洞穴文化遗存如广东阳春独石仔、封开黄岩洞遗址与和平文化的特征是基本一致的。但由于对和平文化的具体资料掌握不多,分析比较仍嫌过于简单和笼统,相互间的异同还揭示得不够充分。笔者认为,从大的方面看,如均系用砾石进行单面打制,这与岭南地区诸洞穴遗存的砾石石器的一般特征是相同的,但从小的方面看,如石器类型、典型器等方面观察,则有较大的差异。和平文化的典型工具是单面向全器周边打击成盘状器,而这种“苏门答腊式”石器在独石存、黄岩洞及宝积岩等地点仅是少量、个别的发现和平文化的另一种典型器是一端略平直、其余部位呈椭圆形并沿周边打击刃缘的杏仁状石器,这类石器在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也是极少量的。再者,和平文化中那种一端打击成尖状的手斧型石器,在广东洞穴遗存中根本不见。较为相同的是,和平文化打制石器中的直刃、弧刃、凸刃器,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同类器相似而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中的两面打击的两端刃器,在和平文化中不曾见到。不过,磨刃石器的出现,又不见陶片,可说明和平文化与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大致处于同一发展阶段。总的来看,和平文化与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有一定的文化联系,相互间存在交流和影响,故两者有某种程度的相同和相近,但两者毕竟属于不同的文化类型,因此两者的差异之处多于相同之处,这是正常的现象。
根据上述分析,可以看到,华南地区的洞穴石器文化与东南亚地区的和平文化,虽然主体面貌均系含单面打制的砾石石器文化,但却不可统而视之,其中可划分出若干个文化类型,彼此间既有联系又有其不同的特征,反映出这一区域内文化的多样性和重合性,决不是某一文化所能统称和包含的。这种看法在广东封开1991年召开的“西江流域古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得到许多学者的赞同。
综观诸文化遗存,可以将其中主要者列出如下谱系
百色地区 白莲洞一期 白莲洞二期
白莲洞三期
马坝人地点 宝积岩一饭甄山岩 朱
屋岩 独石仔 黄岩洞 甄皮岩
这个谱系将岭南地区的砾石石器文化分为二个系列,在不同的阶段,两个系列相互间有密切的关系,它们之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属于既有差异,又有共同点的不同的文化系统。至于和平文化与这两个系列中同阶段文化遗存的关系,可用下图表示:
可以说,和平文化与两广地区同阶段的文化遗存属于不同的原始文化,它们之间的异同点都是明显的。
五、结语
通过对广东地区洞穴中砾石石器文化的考察以及相关文化遗存的比较分析,可以取得下列认识:
迄今所见广东地区的洞穴砾石石器文化属同一个发展系列,各遗存有继承发展关系。考虑到石灰岩碳十四测定年代数据的误差一般在2千年左右,故其年代大致从距今10 万年至距今8千年左右。
广东洞穴砾石石器文化的石器类型,与广西宝积岩、湖南道县的同类遗存的面貌较相近,而与广西百色、柳州白莲洞遗址的文化面貌相距略远,但相互间曾有联系或影响。广西桂林甄皮岩的砾石石器文化与广东的砾石石器文化较接近,但有其发展进步的一面。
和平文化与广东的砾石石器文化有密切的联系,“苏门答腊式”石器是其影响的反映,双方的许多共同点是相互文化交流的结果,它们是在相近的地理环境条件下,在相邻区域中各自形成的两个有所区别又有所相类的原始文化。
广东的洞穴砾石石器文化,其中以阳春独石仔、封开黄岩洞遗址内涵最为丰富,时间处于距今一万年前后,是研究岭南地区旧石器文化向新石器文化过渡的重要资料。是否可称为“中石器文化”,尚可探讨。但作为岭南新石器文化的源头之一,是广东史前史的重要一环。
一、发现与分布
1958年在曲江县马坝狮子岩发现了属于十万年前的人类头骨化石,定名为“马坝人”。但当时未能找到同时期的石器材料。1984年在该洞内找到两件打制石器或许能填补这一空白。1960 年,考古学家彭如策等人在阳着锐皮面发现了独石洞穴遗存,其后于1964、1973、1978、1984年对遗址进行发掘,获得大批实物资料,其中石器标本200多件。1959年中山大学李思贤等人在英德原属翁源发现了青塘朱屋岩遗址,到彭如策等于1961、1979年两次进行发掘,出土一批石器标本。1961年考古学家黄玉质与中国科学院吴新智教授等人在封开发现了黄岩洞遗址,采集到一批石器,其后由李始文等于1964、1978、1989年进行发掘,获得丰富的考古学资料,其中石器标本一千余种。1978年,宋方义、邱立诚等人组成的粤西洞穴考察队在封开、怀集发现了莲都罗髻岩、岗坪大沙岩等洞穴遗存邓增魁于1973年发现了莲都乞丐岩遗存,这些地点也出土了一些石制品。1985年,宋方义、张镇洪在罗定发掘了饭甄山洞穴,并出土了一些石器。1991年中山大学张镇洪又在封开发掘了罗沙岩遗址,出土了一批石器和丰富的动物化石材料,只惜资料尚未发表。
上述发现情况表明,广东洞穴遗存的分布主要在粤北、粤西及粤西北地区。尤其是粤西北地区,发现的地点更多一些图一。这一方面与石灰岩洞穴分布情况有较密切的关系,另一方面也与各地区开展工作的不平衡有很大关系。
二、各遗存的石器文化特征
曲江马坝狮子岩
在马坝人头骨化石地点发现的两件石器,石料为砾石石英砂岩。一种为长身三角川甄形,在一个长边平面打制出一个刃缘,刃口不规整,厚钝,刃角67°属砍砸类石器工具图二另一件为扁圆形,在一侧平面打击出一个范围不大的刃口,刃角约75°,可能是一件用于刮磨的石器工具。
罗定饭甄山岩
饭甄山岩出土石制品共5件,均为砾石制品,岩性有细砂岩和石英砂岩,发掘者认为,其中两件为刮削器,两件为砍砸器,1件为石锤。刮削器为两面加工,刃部有重叠的疤痕砍砸器的加工方法较为简单,在砾石的一个截面上单面进行打击,刃面较陡直石锤是一件长身柱状的砾石,在一个面上有许多砸击小疤坑,应是一种砸击石锤。
阳春独石仔
独石仔出土石器计243件。其中打制石器227件,磨制石器16 件。均用砾石制作,石料有砂岩、砂页岩、泥质砂岩、石英砂岩、石英岩等,以砂岩最多,打制石器多不规整,打制方法简单,多用单面单向打击,多无第二步加工,只有少量有较好的修理面。有一部分器身呈三角形,在一边打击出弧形刃缘,这是略为规整的一种,其中器身较厚的,应属砍砸器类,器身较薄的,应属刮削器类。有一种器身呈长方体,仅在一个短边单面打击出刃部,有的刃部打出梯级裂面再加工修理而成,器身较厚重的,亦可能属砍砸器类,器身较薄者,则可能用于刮磨。此外,从大体上分类,还有石锤、石砧等。遗物中有一部分石片,其中有的在刃部有使用痕迹。磨制石器包括穿孔器和刃部磨制器两种。穿孔器是在扁椭圆形砾石中心一面或两面凿打加磨穿孔制成,这类器物的用途有较多争议。刃部磨制器共出土7件,体小,器形不规则,用石片或小砾石制作,有长条形,不规整长方形或三角形等,刃缘均加磨成弧形,锋利。器身则或多或少略有加磨,个别磨制光滑,发掘者认为这是一种用于切割的工具图三。
封开黄岩洞
黄岩洞出土的石制品,经统计有589种,石料绝大部分为砾石,包括有砂岩、石英砂岩、石英岩、花岗岩和板岩。分打制石器、穿孔石器和刃部磨制石器三类。打制石器的数量最多,器类可分砍砸器、刮削器、石钻、石锤等。多为单面打击,少数为双面打击,按不同的形制,打击方法也略有不同。砍砸器中,单直刃器是单面单向加工成一个刃缘双直刃器是在砾石两端或两边进行交互打击,分制成两个刃缘多刃器是在砾石的几个边打击出三个以上的刃缘端刃器是用双面打击修理出较规整的一个刃缘圆刃器或弧刃器是用单面或双面打击并修理出一个圆形或弧形的刃缘盘状器是在圆形器体周边双面打击出刃缘各种刮削器的制作方法与砍砸器大体类同。但刮削器的凹刃器刃缘内凹,是较为特殊的一种,也有可能是使用后所致。石钻的加工较为精细,有一个凸出的锐锋,用于钻磨。石锤是扁圆形或柱形的嘟黝砾石,器身满布砸击疤坑。穿孔石器发现 件,均已残损,在砾石中部凿打钻孔,有的加磨,器身凹凸不平,或许是经使用所致。刃部磨制石器有4件,器身保留许多石片疤,其中一件加磨较光滑,刃部加磨成弧形凸刃,应属切割器类。还有砺石3件,在器身较平一面有明显的磨蚀痕迹图四。
封开罗髻岩
罗髻岩经发掘获得10 多件石制品,砾石打制,石料有细砂岩与粗砂岩两种。除石片、石核外,主要是平面打击的砍砸器,有双刃和单边直刃两种。双刃器是在砾石的两端分别单面打击出两个刃面单边直刃器是在砾石的一个宽缘单面打击一个刃面。
封开乞丐岩
乞丐岩采集到打制石器3件。均系粗砂岩砾石制作,一件为直刃砍砸器,在扁椭圆形砾石的一边单面打击一个刃缘一件为凸刃砍砸器,在椭圆形砾石的一端单面打击出一个凸弧形刃缘,刃缘左侧有崩疤,似系使用疤痕另一件为双刃刮削器,体略大而薄,在器身的两侧分别打击出两个刃面,刃缘有略经第二步加工修理的疤痕。
怀集大沙岩
大沙岩发现二件石器,均为细砂岩,一件系用砾石在两侧单面打击出两个刃缘的砍砸器另一件是用砾石石片制作,器身略作长方体,一面保留原砾面,另一面为打击裂面,略经加磨,下部磨出一个弧形刃缘,锋利,刃缘有经使用而产生的崩疤。
英德朱屋岩
朱屋岩出土的石器均为砾石打制。1961年发掘时,曾在堆积层上部发现一块绳纹夹砂粗陶片。1979年再次发掘时,除出土砾石石器外,未发现有陶片。石器原料多为细砂岩,亦有石英砂岩和板岩,多为单面打击,少数为交互打击。单边直刃砍砸器是在砾石的一个长边平面打击出一个刃缘弧刃砍砸器是在近扁圆形的砾石一端交互打击出弧形刃缘双刃砍砸器是在砾石的两个边分别以单面打击产生刃缘。
三、石器文化探讨
综观上述诸遗存的石器文化,其共同点显示了广东地区洞穴遗存石器工业的基本面貌和特点。
石器材料均采自河床的砾石,上述洞穴遗存所出石器,基本上是砾石石器。黄岩洞遗址曾出土一件石英石片石器,从遗址中有石英岩砾石石器存在分析,这件石英石片也可能是从石英岩砾石打击剥落的。在获得的砾石石器中,大部分都保留有原砾面,多数属于石核型石器,用打击剥落石片制作石器较少。即使是器形较小的磨制石器,也常用小块砾石来制作,只有个别是用石片制作。
石器的形态,多为单面打击,双面打击的较少。即多数是在砾石的一面进行加工,有的是在砾石两面分别在两端进行加工,由此所制作的刃面也是单面的。也有的在砾石的一面打击出裂面,再在另一面打击出刃面。只有极少数是在砾石的一面加工出刃面,另一面则作简单打击,以使器形略为规整。
石器的制作方法,以单向打击为主,交互打击少。一般都是用砾石的背面作打击台面,用砸击法打击出刃面。因此,器体较厚的,刃面多较陡直,刃角较大器体较薄的,打击刃面后,再用交互打击法在刃面处进行加工修理,使刃缘较规整。总的观察,石器的制作多为简单打击,故器形多数不规整,只有少部分从选料到制作都有一定的意识打制成一定的形状,如三角形器和长方形器。此外,一部分石器刃面有加工修理,这类石器的刃缘多见小而深的石片疤,也多见较多的修理台面。
石器器类简单,从大的类别划分,打制石器有砍砸器、刮削器、石锤、石钻、石砧加磨石器有穿孔器、切割器、砺石。从数量上看,砍砸器、刮削器的数量最多,由此显示出石器的功用是以砍砸和刮削为主。而可能由于制作方法或使用功能的不同,砍砸器与刮削器呈现出多种形状,如单边、双边、多边、直刃、凸刃、凹刃、弧刃以及端刃、盘状等,或许暗示穴居人类在制作和使用这类石器时是由于不同的对象而选择略有不同的石器工具。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工具在使用时的多种功能。
石器中,加磨石器占的比例很少,且主要是加磨刃部,多弧刃,器形不大,适于手握,分析其用途主要是用于切割,故命名为切割器。另有一种穿孔器,在器身凿打钻磨穿孔,其中有的器身略厚,有的器身较薄,或许暗示可能有两种不同的功用。器身较厚者,器体多有凹凸不平的疤坑,有的研究者认为可能用作石锤,但似乎无此必要,因为已有一些圆球形或圆柱形的石锤,不必要使用带有穿孔的石器作为石锤,有一种考虑是,可能用作飞索石,即系于绳索上,狩猎时飞出砸击兽类或缠绕兽腿另一种器身较薄者,可在孔中插入木棒作挖掘棒用,便于用力使木棒深入土中,挖掘薯芋和块茎植物,这种使用方法仿如现代南非布须曼人。上述推测,尚有较多疑问。
值得注意的是,在阳春独石仔和封开黄岩洞遗址,出土有数量不多的被称为“苏门答腊式”的打制石器图三。这类石器均是在扁体砾石的一面保留原砾面,另一面均经打击加工,没有保留原砾面。黄岩洞出土有3件,其中一件,在周边边缘打击出刃缘,使整体呈盘状器另一件是在略呈长身的两侧加工出刃缘,呈双刃器还有一件器体较薄,上端较平直,无刃面,其余周边打制出一个呈圆弧形的刃缘,是一件典型的刮削器。独石仔出土这类石器共7件,其中两件呈盘状器,器身一厚一薄,厚者应属砍砸器,薄者应属刮削器有两件器身较厚的,在器身打制出两个刃面而呈双刃器,属砍砸器类另三件器体较薄,均在一个边缘打击出较薄的刃缘,应属刮削器类。
总的来说,广东地区洞穴遗存的这些砾石石器工具,以打制技术粗糙简单、器类组合少为主要特征。从大的方面看,它们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其中也有制作技术上的逐渐演进和提高的过程。
从年代序列观察,参考各遗存的共存物,其序列大致是
马坝人洞穴 年代测定为距今12.9万年
罗定饭甄山岩
英德朱屋岩 年代测定为距今17140年
阳春独石仔 年代测定为距今16680~13220年
封开黄岩洞 年代测定为距今11930~10950年
封开罗髻岩 年代测定为距今11175年
怀集大沙岩
石器工业的面貌反映了这一演变进程。马坝人地点的石器,器形极不规整,刃面无第二步加工修理痕迹,显示出最为原始的形态饭甄山岩的石器,形不规整,但刃面经多次打击,有修理疤痕独石仔遗址的石器已有初步的器物组合,打制石器中有部分已成形和规整,少数有加工修理较好的刃面,已出现磨刃器和穿孔器黄岩洞遗址除具有独石仔遗址的基本特征外,打制石器中出现交互打击法大沙岩除出有半磨制石器和打制石器外,还出现有陶片,显示出更为进步的形态特征。
生产工具是与生产生活形态相适应的。洞穴遗存的砾石工具,与穴居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也是相适应的。从洞穴遗存中发现的大量螺蚌壳和动物遗骸分析,穴居人类主要从事捕捞、狩猎和采集活动,砾石工具也即与此相关
砍伐树木,获取燃料和制作竹木器工具使用砍砸类和刮削类石器。
敲砸螺蚌以取食使用小型砍砸器或石锤。
挖掘植物类食物使用挖掘棒。
切皮割肉使用石片和切割器。
制作石器也与石器工具有关,如石锤、石钻、石砧、砺石等,都是打制和磨制石器工具时所需的。此外,制作骨器工具也需要用石器工具取材和刮磨。
由于原始人类生产水平的低下,在制作石器工具时能达到预期目的的石器是为数不多的。黄岩洞遗址多次发掘共获得石制品上千件,但成品率甚至达不到50%。再者,由于木质工具不宜保存,所能反映穴居人类生产工具情况的,就只有少量的骨器和大量的石器工具了。
从功用方面探讨,这些穴居人类使用的石器工具,似乎没有是直接用于狩猎和捕捞活动的如果穿孔石器用作飞索则可除外,从骨器中存在骨矛和骨锨情况看如独石仔遗址,则可知道石器工具可制作骨、竹、木类器械,从而进行狩猎和捕捞活动。
四、与相关文化遗存的比较及相互间的关系
广义地说,中国旧石器文化可以分为两大系统,一是以石片石器为主二是以砾石石器为主。广东洞穴遗存的石器文化,可以说都属于砾石石器系统。与相邻的广西、湖南发现的砾石石器遗存相比较,可以得到更多更深入的认识。
一般认为,华南地区目前发现的旧石器文化,年代最早的是广西百色地区发现的打制石器。百色旧石器形体一般都较大,以手斧为最大特色,埋藏环境为阶地,时代要早于广东所有的砾石石器遗存。因此,百色打制石器与广东洞穴遗存的打制石器虽然同属砾石石器工具,但两者的文化差异很大,是否有延续或影响关系,难予确定。
广西桂林宝积岩是首次在“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伴生条件下发现打制石器的地点。虽然出土打制石器不多,但从器类、器形仍可看出与广东各洞穴遗存的打制石器有较多的共同点。宝积岩的直刃砍砸器图二,与马坝人地点发现的砍砸器相比较,器形与打制方法都极为相近宝积岩的凸刃砍砸器亦为两端打制,这种形制的打制石器在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亦可见到宝积岩的椭圆形砍砸器,其实也是一种在砾石一面全部打击加工,另一面则仍保留原砾面的盘状砍砸器,同样属于“苏门答腊式”石器图五,其器形及制作方法均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的同类器无异。因此,宝积岩遗存与马坝人地点的打制石器和独石仔、黄岩洞遗址的关系最为密切。宝积岩石器的年代似乎介于马坝人地点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之间,故宝积岩打制石器起着承上联下的作用,对探讨独石仔、黄岩洞一类石器遗存的渊源关系颇具意义。
广西柳州白莲洞是另一处具有典型意义的洞穴文化遗存,发掘者认为可分为三期第一期以打制砾石石器为主,并含有不少具有细石器风貌的小型隧石小石器,时代为旧石器时代晚期第二期除含有第一期的特征外,还有穿孔砾石石器和刃部磨制石器,时代为中石器时代第三期含有第一、二期的特征,但健石石器明显减小,新出现有通体磨光的石镑和夹砂绳纹陶片,时代为新石器时代。由此提出,“该遗址包含了自旧石器晚期经中石器时代过渡到新石器早期或更晚的文化系列”。从石器文化的形态看,白莲洞遗址的打制砾石石器亦为反向单面打击,其中相当一部分加工成尖状或近尖的器形,近似手斧,似与百色打制石器相近,因此,白莲洞的打制石器或许保留继承了百色石器工业的技术传统。白莲洞打制石器的另一个特点是有相当数量的砾石石片石器,“常从砾石横断面上取得圆形石片,其周边仍保留一圈砾石岩面,再在其一侧反向加工成刃缘”。这种“白莲洞式打片法”留及石器中较多的尖状器,在广东洞穴石器文化遗存中并没有出现。此外,白莲洞遗址的两端刃砍砸器、弧刃砍砸器以及穿孔石器、磨刃石器,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同类器较为接近或相似,具有相同的风格。据此分析,白莲洞遗址的石器文化,总体特征有别于广东诸洞穴遗存的石器文化,也有别于广西其它含砾石石器的文化遗存。白莲洞一期文化既有受百色打制石器影响的一面,又有与宝积岩打制石器相类似的一面,是两种砾石石器工艺的综合体白莲洞二期文化继承了一期文化的传统,新出现的穿孔器和磨刃器反映了与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有较密切的关系,或者说,它们之间有文化上的交往,至少在石器工艺上有交流和相互间的影响,但各自的特征仍是很明显的,属于两个不同的文化类型白莲洞三期文化已出现陶片和通体磨光石器,年代上与怀集大沙岩较为接近,但大沙岩并没有白莲洞遗存的典型石器。
湖南道县的几处洞穴遗存也发现一批打击砾石石器,如麻蛤岩、后龙洞、洞尾岩等。石器均为单面打击加工,器形有凸刃砍砸器、直刃或弧刃刮削器,也有在一端或两端打击的双刃砾石器。这类石器在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中也是常见的,可见道县的这几处洞穴遗存的文化性质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较为接近,而与广西白莲洞遗址的文化内涵相距较远。
广西桂林甄皮岩遗址与广东洞穴文化遗存有较密切的关系。甄皮岩遗址的打制石器均为砾石石器,绝大多数用单面打击,极少数用交互打击,这种情况与黄岩洞遗址相同。甄皮岩打制石器的器类主要为直刃、弧刃、双刃砍砸器,周边打出刃缘的盘状器和弧刃刮削器,还有石砧、穿孔石器,表现出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相同的器类组合。但甄皮岩遗址的进步因素是独石仔、黄岩洞遗址所没有的,如通体磨光石斧、石裤,还有石柞、磨石、石矛以及釜、罐、钵等陶器。文化内涵的比较可以说明,甄皮岩遗址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有继承关系,甄皮岩遗址保留了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在打制石器上的工艺传统,而在磨制石器上有较大的发展,即从半磨制石器发展到通体磨光石器,且磨光石器已较多的出现。同时,甄皮岩的文化内涵表明其年代要晚于本文所述的广东地区的洞穴遗存。可以认为,甄皮岩遗址是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发展到一个新时期的产物,代表着华南地区洞穴文化遗存的最晚阶段。
需要比较分析的还有东南亚地区的“和平文化”。以往一些研究者已指出岭南地区的一些洞穴文化遗存如广东阳春独石仔、封开黄岩洞遗址与和平文化的特征是基本一致的。但由于对和平文化的具体资料掌握不多,分析比较仍嫌过于简单和笼统,相互间的异同还揭示得不够充分。笔者认为,从大的方面看,如均系用砾石进行单面打制,这与岭南地区诸洞穴遗存的砾石石器的一般特征是相同的,但从小的方面看,如石器类型、典型器等方面观察,则有较大的差异。和平文化的典型工具是单面向全器周边打击成盘状器,而这种“苏门答腊式”石器在独石存、黄岩洞及宝积岩等地点仅是少量、个别的发现和平文化的另一种典型器是一端略平直、其余部位呈椭圆形并沿周边打击刃缘的杏仁状石器,这类石器在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也是极少量的。再者,和平文化中那种一端打击成尖状的手斧型石器,在广东洞穴遗存中根本不见。较为相同的是,和平文化打制石器中的直刃、弧刃、凸刃器,与独石仔、黄岩洞遗址同类器相似而独石仔、黄岩洞遗址中的两面打击的两端刃器,在和平文化中不曾见到。不过,磨刃石器的出现,又不见陶片,可说明和平文化与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大致处于同一发展阶段。总的来看,和平文化与独石仔、黄岩洞一类遗存有一定的文化联系,相互间存在交流和影响,故两者有某种程度的相同和相近,但两者毕竟属于不同的文化类型,因此两者的差异之处多于相同之处,这是正常的现象。
根据上述分析,可以看到,华南地区的洞穴石器文化与东南亚地区的和平文化,虽然主体面貌均系含单面打制的砾石石器文化,但却不可统而视之,其中可划分出若干个文化类型,彼此间既有联系又有其不同的特征,反映出这一区域内文化的多样性和重合性,决不是某一文化所能统称和包含的。这种看法在广东封开1991年召开的“西江流域古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得到许多学者的赞同。
综观诸文化遗存,可以将其中主要者列出如下谱系
百色地区 白莲洞一期 白莲洞二期
白莲洞三期
马坝人地点 宝积岩一饭甄山岩 朱
屋岩 独石仔 黄岩洞 甄皮岩
这个谱系将岭南地区的砾石石器文化分为二个系列,在不同的阶段,两个系列相互间有密切的关系,它们之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属于既有差异,又有共同点的不同的文化系统。至于和平文化与这两个系列中同阶段文化遗存的关系,可用下图表示:
可以说,和平文化与两广地区同阶段的文化遗存属于不同的原始文化,它们之间的异同点都是明显的。
五、结语
通过对广东地区洞穴中砾石石器文化的考察以及相关文化遗存的比较分析,可以取得下列认识:
迄今所见广东地区的洞穴砾石石器文化属同一个发展系列,各遗存有继承发展关系。考虑到石灰岩碳十四测定年代数据的误差一般在2千年左右,故其年代大致从距今10 万年至距今8千年左右。
广东洞穴砾石石器文化的石器类型,与广西宝积岩、湖南道县的同类遗存的面貌较相近,而与广西百色、柳州白莲洞遗址的文化面貌相距略远,但相互间曾有联系或影响。广西桂林甄皮岩的砾石石器文化与广东的砾石石器文化较接近,但有其发展进步的一面。
和平文化与广东的砾石石器文化有密切的联系,“苏门答腊式”石器是其影响的反映,双方的许多共同点是相互文化交流的结果,它们是在相近的地理环境条件下,在相邻区域中各自形成的两个有所区别又有所相类的原始文化。
广东的洞穴砾石石器文化,其中以阳春独石仔、封开黄岩洞遗址内涵最为丰富,时间处于距今一万年前后,是研究岭南地区旧石器文化向新石器文化过渡的重要资料。是否可称为“中石器文化”,尚可探讨。但作为岭南新石器文化的源头之一,是广东史前史的重要一环。
文献资料来源：1995年 出自《南方文物》1995年第3期
作者：邱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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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校对：黄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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