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摄影记者,总有轮上跑突发新闻的日子。刚来广州工作时,总有前辈“指教”,租住在扬箕村里其实很“实惠”,租金便宜,网吧多,吃饭好解决,还有一条是,突发新闻多,半夜起床跑报料,兴许就是楼下发生的,抢时间啊!有点夸张了。但是当林和、扬箕真的拆得只剩骨架时,回看那些不可追的时光,记忆里当然不是只有把酒言欢的笑,那些一脚一腿泥,捂紧钱包,防盗防抢,小心火烛的一切也不曾轻忘。
即使是灰色的,同样也是活色生香的生活。
阳光,红黄蓝绿,全然与这里不搭界的色彩。城中村、握手楼,是这城市特殊情境下特殊的生活方式,过客匆匆,多数只把这里当成一个歇脚的窝。当我们决心离开,将它抹去,多年后,或许就不再记得它的潮湿阴暗,只记得缝隙间的那抹色彩。
城中村就像个万花筒,沉淀着经年的记忆碎片
外乡人走了,村里人还会在这块地方,换个方式继续生活。时光逝去不可追,告别脏乱混杂喧闹,村里人还愿意留在心里的是那间宗族祠堂,是自成一国的便宜生活,还是越过层层防盗栅栏执拗的那抹阳光?
留影存证,握手楼、祠堂、拐角的杂货铺,为的是时光里那曾有的。
岭南的村庄总有些相似之处,去得多了,你就会发现,村庄的中心多半会有棵老榕树,榕树遮阴的休憩处是村民聚集闲聊的地方,榕树附近多半是宗族祠堂,而祠堂前多半有条河或是有个小池塘。这就像是家族传承的纽带,在岭南的乡土间,顽固地留存了下来,即使是在广州市区里的城中村也不例外。或许,祠堂已经被周围高大的自建房围蔽得只剩一隅,或者门前的河流早已是藏污纳垢的臭水沟,但那棵榕树总还是不舍得挺立在那里,看着一辈辈的孩子从蹒跚学步走到各散四方。
6月11日,广州端午节前的龙舟赛依旧会从扬箕涌开始,锣鼓喧天里,激起的水花依旧“气味怡人”。这是村子里原住民的节日。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乡土之上,渐渐地放弃原来的劳作,原来的生存方式,原来的天空阳光,在日渐长高的楼宇缝隙里磨合着天南海北的生活方式。只剩下这么一点点关于宗族仪式的坚持。
这个时候,再走进扬箕,暧昧不清的发廊墙壁上美女的图像还有点顾盼神飞,中介铺前招工租房的纸片贴得齐整,却没了精神抖擞热情洋溢的中介推销员。街头依旧热闹,来来往往的搬家人群。
据说,村头的榕树依旧会留下,据说拆迁后扬箕涌的治理才能有根本性改变,肯定的,明年的龙舟赛依旧会有这里的喧嚣,当龙舟划进珠江那一刻,逝去的时光不可留。
文献来源:2010-06-05   南方日报-12
作者: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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