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达微(1881-1929),字铁苍,号影吾、景吾,别署冷残、觉庐。广东番禺县人,父潘文卿是清末武官,也是广州广仁善堂的创始人之一。潘达微在青年时期,读书勤奋,诗文书画都很有根柢,尤擅写国画。在清末民族、民主革命思潮影响下,他和革命派人士密取联络,他以世家子弟身份鼓吹种族革命,提倡社会改革和人道主义。他为人自奉甚薄,倜傥不羁,乐善好施,广交朋友。1905年(光绪卅一年)他才廿三、四岁,便和陈垣(解放后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高剑父(岭南画派创始人)、陈树人(岭南画派三杰之一)、廖平子(同盟会著名宣传家,中国报主笔),黄鲁逸(画家)等在广州创办《时事画报》,用石印出版,内容图文并重,经常揭发清朝统治下的黑幕。出版约一年左右,即被清政府查禁。潘以后又和高剑父、陈树人等在广州南武公学、培淑女校、洁芳女校等校分别担任图画教员,向教员和学生宣传孙中山的革命主张。
1908年,潘达微参加了孙中山领导下的中国同盟会。他和高剑父、陈树人等利用教学活动的影响,为同盟会有广州积极发展了不少男女青年会员。潘因为参加革命活动,受到封建大家庭的反对,但他毫不屈服,宁愿和夫人陈伟庄一起脱离大家庭搬到广州河南地区的一间狭小房子居住。曾与陈树人、高剑父创办陶瓷工厂,从事改良陶瓷工业。党人常在他的家里举行会议,又香港同盟会为了扩大组织和便于与各方联系工作,潘达微和高剑父利用广州河南漱珠桥担杆巷“阿巨裱画店”二楼进行活动,作为通讯处,取名“守真阁”,以美术活动掩护革命工作。当时出入“守真阁”的同盟会员有徐宗汉(后为黄兴夫人)、梁国体(后为邹鲁夫人,改名定慧)、梁焕珍、黄扶庸、赵连城、胡少翰、朱述唐、莫纪彭等。守真阁是策动1910年庚戌新军起义(正月初三日)的机关之一,庚戌起义失败后,守真阁被查封,但革命党人均安全转移。
1911年(宣统三年、辛亥),潘达微和陈树人、邓慕韩、卢博浪、李孟哲等在广州创办《平民报》,不断抨击时政,揭露清廷的黑暗统治,鼓吹革命。与此同时,潘还兼任广州《七十二行商报》笔政。该报主笔为陈萝生(名大年,解放后任广州文史馆馆长),陈虽不是同盟会会员,但十分同情革命,对潘达微起了掩护作用。
1911年,广州辛亥三月廿九日起义前夕,潘达微和高剑父等利用河南岐兴里培淑女校发转运储存武器弹药的机关。潘的夫人陈伟庄及宋铭黄等同盟会女同志,用各种方法如乔装新娘出嫁归宁,或借送妆奁,送寿礼等,分别从各方面秘密将武器弹药运入城内。三月廿九日革命起义失败后,广州由越秀山麓至双门底各街道上殉难烈士数十人遗骸枕藉。当时清政府只顾调动军队,搜捕革命党人,对遗骸收殓全不过问。各善堂派仵工把各街道的烈士遗骸,运送到东门外咨议局前旷地,,只见断头折骨,血肉模糊。南海番禺两县知事,初时协商想把烈士移葬狗头山,后又拟埋在臭岗(臭岗,是当年处决罪犯的巨窟,上掩浮土,臭气远播,过路人掩鼻而行,故名臭岗)。善堂因为议论纷纷,也没有决定妥善的办法。同盟会领导上秘密筹划收葬,鉴于潘达微出身善董家庭,和各善堂负责人多有世交关系,便决定由他出面奔走设法(当时潘的身份尚未暴露)。潘首先和方便医院总理陈惠普商量,又向各善堂洽商,但这些人都怕惹事上身,不敢答允。潘说死者是为改革政治而捐躯,与其他罪犯不同,不应草草藁葬,劝善董们施棺施地。又向清乡督办江孔殷请求协助,江与潘是世交,而且与两广总督张鸣岐和水师提督李准有交情,乃慨然答应设法善后。结果江孔殷疏通了有关方面,并电知广仁堂说明此事,他本人可负全责。于是潘达微得善堂允许,共商善后事宜。潘说父亲潘文卿,原是广仁善堂的创办人,诸位善长都是世伯,难道对世侄请求的善举,岂能不援手相助吗?说时声泪俱下。善董徐树棠听了,大受感动,随说:“本堂有地一段,在沙河马路旁,毗连三望岗,地名红花岗(与现在的红花岗同名异地),青草白地,是一片干净土。今把它拨做葬地,棺殓营葬各事,统归本堂担任”。潘即打躬作揖,连声道谢。并亲到该地视察一遍,极为满意。
收葬之日,潘达微一早到咨议局前空地,见集中烈士遗骸72具,仵工抬来的棺木,多是薄板制成,心殊不安。正在思量设法另购棺木收殓,方便医院却自动送来较好的寿器。可是烈士自牺牲而至殓葬,已有多日,加以两晚下雨,有些尸体肿烂,且有小虫爬出,而尸身多是用铁链结成两三人一束,潘嘱仵工逐一解开,洗去血迹,随殓随舁往葬地。潘协同仵工一同工作,自上午11时搞到下午4时,才告一段落。是日小雨多云,路上行人极少,潘跟着最后一棺,步送到红花岗。岗上圹分四积直列,系预嘱土工照式掘好的。潘把烈士安葬完毕,本来不想宣扬,讵料保皇党的《国事报》,别有意图,首先揭露,且新闻中有不利于潘的中伤词句。潘不得已才在《平民报》及利用中间性的《七十二行商报》社会新闻栏发表了七十二死难者已经殓葬的消息。他用的标题是:“咨议局前新鬼录,黄花岗上党人碑”。潘生平最爱菊花,特别欣赏古人“菊残犹有傲霜枝”的诗句,故当时随手以黄花为岗名,并非岗上种有菊花,原来也并无黄花岗的名字,这是潘在事后常对朋友谈及的。黄花岗名字从此便确定下来,而潘达微本人也因收葬七十二烈士而留名于世。
当报纸发表后,清吏恼恨潘达微的行动,派暗探逮捕他。他却事先逃到香港转往上海,改名陈虹,在龙华的徐姓人家当园丁,与外界断绝往来。每天灌溉打扫园中任务的余暇,在木屋内习作国画来消遣。有一天,园主巡视各处,无意中发觉他正在埋头写画,异常惊愕,善意的细加追问,始知家里的园丁,就是冒险收殓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的潘达微,立即转口称他为“志士”,用接待嘉宾的优礼相待,要他移居上房,同台吃饭。潘不肯,仍旧照常执役,对徐说:“我是受雇园丁,应尽职守,未敢高攀”。后来因感徐的诚意恳求,只好暂时答应,但又恐怕有人把他的行踪泄露,住了一个短时期,即向徐告别,南返香港。
辛亥革命,广东光复,胡汉民由港回广州就任都督后,曾一再邀潘出任重要行政职务,但潘却表示功成身退,不愿做官,只愿参加做些社会教育和福利事业的工作。他坐言起行,接受了警察厅长陈景华的邀请,毅然出任警厅所属的孤儿院院长职务及创办广东女子教育院(以收容贫苦妇女特别是逃出主家的妾婢为主)。他在河南歧兴南郊还创办了一间缤华女子学堂,反对妇女缠足、穿耳,主张解放婢女,提倡女子就业,积极开展女权运动。他和几个文友创办话剧社,第一出剧本《声声泪》,是他编的,内容反映当时社会的不平,揭发传教士、慈善家、新官儿等的欺世盗名。他为人疏财仗义,关心贫苦大众,曾化装叫化子,在广州、佛山等地深入体验下层社会的实际生活,调查乞丐的组织情况,创立了“乞儿救济会”,还出版过《乞儿呼天报》。
1913年,孙中山发动了讨袁的“二次革命”,旋即失败。袁世凯为了镇压广东的革命,指使他的爪牙龙济光利用中秋晚宴诱杀了警察厅长陈景华,并开始搜捕广州及各地革命党人。潘达微化装逃到香港,寄居九龙赤柱,所居命名为“觉庐”。在港期间,他和高剑父、谢英伯密切联系,参与策动广东的“讨龙”活动,他多次到澳门,决定以同盟会会员冯秋雪的深巷仔18号寓所作为“讨龙”的联络机关。高剑父、谢英伯、潘达微等经常在那里讨论起义策略。与此同时,潘在香港接受了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礼聘,接任美术设计主任,以后并升任为该公司香港分厂的厂长。他主张公司应把每年赚得的利润,提成用于社会福利救济事业。1915年,广东西江水灾严重,潘达微便以南洋烟草公司名义积极参加了广东的赈灾善举,博得乐善好施的声誉。在潘达微主持下,公司业务刀确实蒸蒸日上。
在香港参与讨龙活动期间,他为了躲避龙济光的耳目,曾化名为陈影吾。为了纪念辛亥革命死难的生前友好,他和王秋湄(笔名苔香)、廖平子(原名任肩)、梁襄武(笔名弹指)等知名人士在香港筹备出版大型画集《天荒》(初名《岁寒》),他在“缘起”中说:“盖取天荒地老之义,聊写往来今古之情”。他用影庐笔名亲撰《寒潭陨玉记》,悼念投肇庆飞水潭自杀的两位广东北伐军女子敢死队员黄扶庸(秋心)、邓慕芬(秋零),她们也是广东女子教育院服务的职员。这本大型画集,收罗图片之多,文章诗词质量之高,作者人材之盛,在当时我国出版史上是具有首创性的。这个刊物的作者如柳亚子、陈去病、高天海、刘三、黄宾虹、黄晦闻、庞树柏、叶玉森、苏曼殊、孙仲瑛、汪精卫、马小进、孙哲夫、章太炎、姚华、太虚、林琴南等多半是“南社”著名诗人或同盟会著名活动家,都有大量文稿发表,这可见潘达微的社会关系和他组稿的广泛了。
潘达微当时的思想是苦闷的,在《天荒集缘起》中有“百忧丛矢,万愁压石”等语,足以说明他的心境。柳亚子写的《天荒》杂志题词:“地老天荒此尽头,且凭琐屑耗穷愁。研朱滴粉成何用?说鬼谈玄苦未休。谁遣流民图郑侠,空教绝技擅僧繇。烦君画出神皋景,立马昆仑一览收。”下署柳弃疾稿。潘达微用冷残笔名撰“编天荒志成书感”二绝,其一云:“人事苍茫百感哀,拚将心力付蒿莱。余情温道无归宿,断幅零费剪裁。”其二云:“一回检拾一辛酸,恨草啼花半泪痕。愿向情天重抖擞,纵罹忧患不须论”。《天荒》出版后,过一个时期,续出第二集,改名《微笑》,篇幅只有《天荒》的六分之一,但仍是一大册的。1926年,由潘达微和黄般若等画友筹组成立的广州国画研究会香港分会,至1929年潘氏逝世,会务才结束。值得一提的,当时出版界很重视版权,一般印书,都在书末有郑重声明“版权所有,翻印必究”的字样。但潘在《天荒》书末,却反其道声明“随喜投报,版权所无,翻刻不究。”这一点也反映出他一贯不随俗浮沉人云亦云的性格。
潘达微的国画,造诣很深,用笔超逸,擅长花鸟山水,尤喜画菊。“南社”孙璞(仲瑛)认为他的作品,“上追荆关董臣,下亦不失为清湘石溪,以四王易流甜俗,不足学也”。1925年至1927年间,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发行的《名画日历》(案头日历),都是潘达微精心编排的,其中部分作品都由他亲自动笔,署名冷残,许多诗人名士都为其题画。日历发行之后,被认为学画者的很好范本,大受海内外人士的欢迎。
大革命期间,潘达微一度出任广州市公益局长,因他的个性不喜欢搞行政工作,仅干了一个短时期,便辞职了。他转而专心致志于艺术工作,除绘画外,也爱好摄影,曾应征于欧洲的世界摄影展览会,获得国际的好评与奖励。潘达微壮年因迭次亡命,眠食失时,又因工作刻苦,不善调理,患了肺结核多年,屡治无效。廷至1929年夏间,病更沉重,在病危期间,曾写“病梅”一帧,题诗云:“天涯掩泪病难支,心血都成画上枝;莫问罗浮春梦事,至今重说尚迷离。”这几句不啻是他自己的写照。又柳亚子曾为潘画给陆丹林的一幅《岁寒》图题诗:“画师骑鹤出红尘,画笔长留太古春;莫话黄花岗上事,几人能保岁寒身?”殊足感人!他逝世后,南京国民政府追念潘氏生前致力革命,收葬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特明令褒扬,准他的遗体附葬黄花岗坟场。
1908年,潘达微参加了孙中山领导下的中国同盟会。他和高剑父、陈树人等利用教学活动的影响,为同盟会有广州积极发展了不少男女青年会员。潘因为参加革命活动,受到封建大家庭的反对,但他毫不屈服,宁愿和夫人陈伟庄一起脱离大家庭搬到广州河南地区的一间狭小房子居住。曾与陈树人、高剑父创办陶瓷工厂,从事改良陶瓷工业。党人常在他的家里举行会议,又香港同盟会为了扩大组织和便于与各方联系工作,潘达微和高剑父利用广州河南漱珠桥担杆巷“阿巨裱画店”二楼进行活动,作为通讯处,取名“守真阁”,以美术活动掩护革命工作。当时出入“守真阁”的同盟会员有徐宗汉(后为黄兴夫人)、梁国体(后为邹鲁夫人,改名定慧)、梁焕珍、黄扶庸、赵连城、胡少翰、朱述唐、莫纪彭等。守真阁是策动1910年庚戌新军起义(正月初三日)的机关之一,庚戌起义失败后,守真阁被查封,但革命党人均安全转移。
1911年(宣统三年、辛亥),潘达微和陈树人、邓慕韩、卢博浪、李孟哲等在广州创办《平民报》,不断抨击时政,揭露清廷的黑暗统治,鼓吹革命。与此同时,潘还兼任广州《七十二行商报》笔政。该报主笔为陈萝生(名大年,解放后任广州文史馆馆长),陈虽不是同盟会会员,但十分同情革命,对潘达微起了掩护作用。
1911年,广州辛亥三月廿九日起义前夕,潘达微和高剑父等利用河南岐兴里培淑女校发转运储存武器弹药的机关。潘的夫人陈伟庄及宋铭黄等同盟会女同志,用各种方法如乔装新娘出嫁归宁,或借送妆奁,送寿礼等,分别从各方面秘密将武器弹药运入城内。三月廿九日革命起义失败后,广州由越秀山麓至双门底各街道上殉难烈士数十人遗骸枕藉。当时清政府只顾调动军队,搜捕革命党人,对遗骸收殓全不过问。各善堂派仵工把各街道的烈士遗骸,运送到东门外咨议局前旷地,,只见断头折骨,血肉模糊。南海番禺两县知事,初时协商想把烈士移葬狗头山,后又拟埋在臭岗(臭岗,是当年处决罪犯的巨窟,上掩浮土,臭气远播,过路人掩鼻而行,故名臭岗)。善堂因为议论纷纷,也没有决定妥善的办法。同盟会领导上秘密筹划收葬,鉴于潘达微出身善董家庭,和各善堂负责人多有世交关系,便决定由他出面奔走设法(当时潘的身份尚未暴露)。潘首先和方便医院总理陈惠普商量,又向各善堂洽商,但这些人都怕惹事上身,不敢答允。潘说死者是为改革政治而捐躯,与其他罪犯不同,不应草草藁葬,劝善董们施棺施地。又向清乡督办江孔殷请求协助,江与潘是世交,而且与两广总督张鸣岐和水师提督李准有交情,乃慨然答应设法善后。结果江孔殷疏通了有关方面,并电知广仁堂说明此事,他本人可负全责。于是潘达微得善堂允许,共商善后事宜。潘说父亲潘文卿,原是广仁善堂的创办人,诸位善长都是世伯,难道对世侄请求的善举,岂能不援手相助吗?说时声泪俱下。善董徐树棠听了,大受感动,随说:“本堂有地一段,在沙河马路旁,毗连三望岗,地名红花岗(与现在的红花岗同名异地),青草白地,是一片干净土。今把它拨做葬地,棺殓营葬各事,统归本堂担任”。潘即打躬作揖,连声道谢。并亲到该地视察一遍,极为满意。
收葬之日,潘达微一早到咨议局前空地,见集中烈士遗骸72具,仵工抬来的棺木,多是薄板制成,心殊不安。正在思量设法另购棺木收殓,方便医院却自动送来较好的寿器。可是烈士自牺牲而至殓葬,已有多日,加以两晚下雨,有些尸体肿烂,且有小虫爬出,而尸身多是用铁链结成两三人一束,潘嘱仵工逐一解开,洗去血迹,随殓随舁往葬地。潘协同仵工一同工作,自上午11时搞到下午4时,才告一段落。是日小雨多云,路上行人极少,潘跟着最后一棺,步送到红花岗。岗上圹分四积直列,系预嘱土工照式掘好的。潘把烈士安葬完毕,本来不想宣扬,讵料保皇党的《国事报》,别有意图,首先揭露,且新闻中有不利于潘的中伤词句。潘不得已才在《平民报》及利用中间性的《七十二行商报》社会新闻栏发表了七十二死难者已经殓葬的消息。他用的标题是:“咨议局前新鬼录,黄花岗上党人碑”。潘生平最爱菊花,特别欣赏古人“菊残犹有傲霜枝”的诗句,故当时随手以黄花为岗名,并非岗上种有菊花,原来也并无黄花岗的名字,这是潘在事后常对朋友谈及的。黄花岗名字从此便确定下来,而潘达微本人也因收葬七十二烈士而留名于世。
当报纸发表后,清吏恼恨潘达微的行动,派暗探逮捕他。他却事先逃到香港转往上海,改名陈虹,在龙华的徐姓人家当园丁,与外界断绝往来。每天灌溉打扫园中任务的余暇,在木屋内习作国画来消遣。有一天,园主巡视各处,无意中发觉他正在埋头写画,异常惊愕,善意的细加追问,始知家里的园丁,就是冒险收殓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的潘达微,立即转口称他为“志士”,用接待嘉宾的优礼相待,要他移居上房,同台吃饭。潘不肯,仍旧照常执役,对徐说:“我是受雇园丁,应尽职守,未敢高攀”。后来因感徐的诚意恳求,只好暂时答应,但又恐怕有人把他的行踪泄露,住了一个短时期,即向徐告别,南返香港。
辛亥革命,广东光复,胡汉民由港回广州就任都督后,曾一再邀潘出任重要行政职务,但潘却表示功成身退,不愿做官,只愿参加做些社会教育和福利事业的工作。他坐言起行,接受了警察厅长陈景华的邀请,毅然出任警厅所属的孤儿院院长职务及创办广东女子教育院(以收容贫苦妇女特别是逃出主家的妾婢为主)。他在河南歧兴南郊还创办了一间缤华女子学堂,反对妇女缠足、穿耳,主张解放婢女,提倡女子就业,积极开展女权运动。他和几个文友创办话剧社,第一出剧本《声声泪》,是他编的,内容反映当时社会的不平,揭发传教士、慈善家、新官儿等的欺世盗名。他为人疏财仗义,关心贫苦大众,曾化装叫化子,在广州、佛山等地深入体验下层社会的实际生活,调查乞丐的组织情况,创立了“乞儿救济会”,还出版过《乞儿呼天报》。
1913年,孙中山发动了讨袁的“二次革命”,旋即失败。袁世凯为了镇压广东的革命,指使他的爪牙龙济光利用中秋晚宴诱杀了警察厅长陈景华,并开始搜捕广州及各地革命党人。潘达微化装逃到香港,寄居九龙赤柱,所居命名为“觉庐”。在港期间,他和高剑父、谢英伯密切联系,参与策动广东的“讨龙”活动,他多次到澳门,决定以同盟会会员冯秋雪的深巷仔18号寓所作为“讨龙”的联络机关。高剑父、谢英伯、潘达微等经常在那里讨论起义策略。与此同时,潘在香港接受了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礼聘,接任美术设计主任,以后并升任为该公司香港分厂的厂长。他主张公司应把每年赚得的利润,提成用于社会福利救济事业。1915年,广东西江水灾严重,潘达微便以南洋烟草公司名义积极参加了广东的赈灾善举,博得乐善好施的声誉。在潘达微主持下,公司业务刀确实蒸蒸日上。
在香港参与讨龙活动期间,他为了躲避龙济光的耳目,曾化名为陈影吾。为了纪念辛亥革命死难的生前友好,他和王秋湄(笔名苔香)、廖平子(原名任肩)、梁襄武(笔名弹指)等知名人士在香港筹备出版大型画集《天荒》(初名《岁寒》),他在“缘起”中说:“盖取天荒地老之义,聊写往来今古之情”。他用影庐笔名亲撰《寒潭陨玉记》,悼念投肇庆飞水潭自杀的两位广东北伐军女子敢死队员黄扶庸(秋心)、邓慕芬(秋零),她们也是广东女子教育院服务的职员。这本大型画集,收罗图片之多,文章诗词质量之高,作者人材之盛,在当时我国出版史上是具有首创性的。这个刊物的作者如柳亚子、陈去病、高天海、刘三、黄宾虹、黄晦闻、庞树柏、叶玉森、苏曼殊、孙仲瑛、汪精卫、马小进、孙哲夫、章太炎、姚华、太虚、林琴南等多半是“南社”著名诗人或同盟会著名活动家,都有大量文稿发表,这可见潘达微的社会关系和他组稿的广泛了。
潘达微当时的思想是苦闷的,在《天荒集缘起》中有“百忧丛矢,万愁压石”等语,足以说明他的心境。柳亚子写的《天荒》杂志题词:“地老天荒此尽头,且凭琐屑耗穷愁。研朱滴粉成何用?说鬼谈玄苦未休。谁遣流民图郑侠,空教绝技擅僧繇。烦君画出神皋景,立马昆仑一览收。”下署柳弃疾稿。潘达微用冷残笔名撰“编天荒志成书感”二绝,其一云:“人事苍茫百感哀,拚将心力付蒿莱。余情温道无归宿,断幅零费剪裁。”其二云:“一回检拾一辛酸,恨草啼花半泪痕。愿向情天重抖擞,纵罹忧患不须论”。《天荒》出版后,过一个时期,续出第二集,改名《微笑》,篇幅只有《天荒》的六分之一,但仍是一大册的。1926年,由潘达微和黄般若等画友筹组成立的广州国画研究会香港分会,至1929年潘氏逝世,会务才结束。值得一提的,当时出版界很重视版权,一般印书,都在书末有郑重声明“版权所有,翻印必究”的字样。但潘在《天荒》书末,却反其道声明“随喜投报,版权所无,翻刻不究。”这一点也反映出他一贯不随俗浮沉人云亦云的性格。
潘达微的国画,造诣很深,用笔超逸,擅长花鸟山水,尤喜画菊。“南社”孙璞(仲瑛)认为他的作品,“上追荆关董臣,下亦不失为清湘石溪,以四王易流甜俗,不足学也”。1925年至1927年间,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发行的《名画日历》(案头日历),都是潘达微精心编排的,其中部分作品都由他亲自动笔,署名冷残,许多诗人名士都为其题画。日历发行之后,被认为学画者的很好范本,大受海内外人士的欢迎。
大革命期间,潘达微一度出任广州市公益局长,因他的个性不喜欢搞行政工作,仅干了一个短时期,便辞职了。他转而专心致志于艺术工作,除绘画外,也爱好摄影,曾应征于欧洲的世界摄影展览会,获得国际的好评与奖励。潘达微壮年因迭次亡命,眠食失时,又因工作刻苦,不善调理,患了肺结核多年,屡治无效。廷至1929年夏间,病更沉重,在病危期间,曾写“病梅”一帧,题诗云:“天涯掩泪病难支,心血都成画上枝;莫问罗浮春梦事,至今重说尚迷离。”这几句不啻是他自己的写照。又柳亚子曾为潘画给陆丹林的一幅《岁寒》图题诗:“画师骑鹤出红尘,画笔长留太古春;莫话黄花岗上事,几人能保岁寒身?”殊足感人!他逝世后,南京国民政府追念潘氏生前致力革命,收葬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特明令褒扬,准他的遗体附葬黄花岗坟场。
文献资料来源:   摘自《近代广东名人录》 第二辑
作者:陆丹林,冯伯恒著
索取号:K820.865/9/2
本馆校对:戴燕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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