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胡文虎旷世奇人,他有两顶王冠,一为“万金油大王”,一为“报业大王”,在他那个时代,论资财华人中几乎没人是他的敌手。此人一生做了许多奇险大事:横行一时的倭寇“小仁丹”就败在他的手下;一去新加坡便敢于与南洋第一号人物陈嘉庚作对,并且对簿公堂;他还是中国唯一敢于拍蒋介石肩膀的人……
拿小刀的孩子
1882年胡文虎出生在缅甸的仰光。他父亲叫胡子钦,在那里开了一家中医药铺,是位闻名四乡的郎中,生意还好,后来在那里的广东大街建了一座三层的楼房。胡文虎10岁时父亲将他带回故乡福建中川就读。
小时候他是个生性好动的孩子,在课堂上坐不住,因此常遭先生的斥骂。有一天,别人都在认真读书,文虎却望着窗外走神。先生发现了,大怒,拿着方尺就来打文虎的头。见方尺来了,胡文虎侧身一闪躲过方尺,竟从身上拿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对着先生。先生哪里见过这阵势,立刻就怕了,脸色发青,方尺“当啷”就掉在了地下。先生抱头鼠窜,不敢再教这种手持凶器的学生。后来家人只好把他转人另一私塾就读。
文虎是个很野气的孩子,他贪玩好斗,又是个在南洋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很快就成了孩子王,每天水里来泥里去,令人讨厌。还有一爱好是捉燕子玩,把家庙的燕子捕捉几只来,关在一个山洞里饲养。上课不认真读书,眼虽然看的是书本,可心想的却是他饲养在山洞的燕子。还有时逃学,约些人背了书包到山洞里去和他的燕子朋友说笑。为了教育他,伯父有一天带他去广东的大埔县去看了汉剧《逼上梁山》和《桃园结义》。看完戏伯父对他说:“你是不是想做宋江那样的人?”文虎点点头。伯父接着说:“可是你现在不好好读书,长大了也是做不成宋江的,人家宋江识文解字,明天文知地理,你想想现在你不好好读书,大了怎么能做得成呢?”
文虎听了很感触动,那天回来,当夜就一个人跑到山洞里,把十几只燕子放了。夜很深了也不睡,点了油灯读书。第二天上课,先生叫他背书,手里已经把方尺准备好了,若是背不上来,就把尺子狠狠地敲到他头上去。没想到一篇课文被他背得琅琅有声,先生遂大喜,抚着文虎的头说:“文虎,你总算开窍了。只要肯读书,这里没谁能比过你。”这天放了学,文虎想回家吃饭时,先生把他留住说:“文虎,跟我一道去吃吧。”文虎去了,他们这一顿吃的是“饭袋饭”。先生也是穷人,一般都是吃稀的,一年到头很难吃上一顿干饭,此次请文虎来吃一顿很干的“饭袋饭”,无疑是很高的礼遇。打那文虎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孩子,有一天看着破旧的教室,他对先生说:“等我长大了赚了钱,一定要为您盖所好学堂!”听了这话一屋人都笑,只有先生没笑,问他:“你怎么会舍得把钱拿来盖学堂呢?”文虎很认真地说:“舍得花钱才会赚钱,比如宋江,如果是个吝啬鬼,谁还会当他的兵呢?”先生笑了,点点头。
天才商人
胡文虎起步是靠“万金油”,关于它的来历一直是个谜,世人有许多种猜测,有人说胡文虎在新加坡曾结识一胡老先生,二人相处极好,有一天他送胡文虎一包治百病之验方——万金油。另一种猜测说,胡文虎的弟弟胡文豹在缅甸一西药房工作时曾很得一德国老板的青睐,待老板退休时,将万金油的秘方赠于胡文豹。胡文虎对此的态度一直是秘而不宣,若有人问及,他都是笑而不答。有一次他对他的一个乡亲说:“管它真假呢,多几种猜测就多几种广告,这种事让人议论是好事情。”不过,后人根据分析认为万金油更可能来自于新加坡的胡老先生,因为在胡文虎发财以后,曾赠送一套很大的花园洋房给那位老人,还聘老人的儿子作为他的终身医生兼顾问。
严格说来胡文虎的成功不在于得到了一种秘方,而在于他独出心裁的营销策划。或许应该说他是我们中国人里最早得心应手地运用广告手段的人。为了进一步推销他的万金油,他搬出了两千年前范蠡的“薄利多销”之策,终于打开了广大的市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席卷全球,原料价格上涨,制药成本提高,影响了万金油的销售。这时为了降低成本和单价,胡文虎将大瓶装的万金油改为小瓶装,小瓶很精美,且物美价廉,非常吸引顾客,很快使万金油的销量大增。对这件事,又有传说,说胡文虎在缅甸忽然尿急,一时又找不到厕所,就找一堆垃圾小解。尿冲下去,冲出一个精美的玻璃小瓶,他的心为之一动,遂产生了用这种小瓶装万金油的想法……当然这是无稽之谈。然而他亲自张贴万金油广告可是真的,那时新加坡的大街小巷到处可见日本“仁丹”的广告,胡文虎仿效着印刷了一大批万金油广告,亲自上阵沿街张贴。白天怕碰见熟人,丢了大老板的面子,就晚上趁了夜色出去。这时正好有个老乡来找事做,胡文虎就留他在药行里负责为他贴广告,每到天暗了他俩就出动,发现好位置,胡文虎就叫老乡蹲下,他踩着老乡的肩膀站到高处去,把广告贴到显眼处。很快新加坡的大街小巷里就充满了胡文虎的万金油广告。
有一次胡文虎到广州来,见一剧院外车水马龙,又见门前牌子上写着“方便医院筹款”的字,就花500元买了一张价钱最高的名誉券,由大会主持人和众人前呼后拥着到前排中间就座。花500元买票很令人吃惊,于是人都把他看作是个大人物,记者也都争相采访他,第二天广州的报纸就把他和他的万金油介绍了一番。他很得意,说:“花500块钱,既做了善事又为自己的药品作了广告,不错不错。”
20年代胡文虎的一幅广告影响很大,画上是一美女伸一双玉臂抱着老虎的脖子嫣然而笑,美女猛虎相得益彰,很兆吉祥瑞气。胡文虎将这幅画稿购下,印刷为日历封面广为赠送,效果极佳,一时人们赞不绝口竟相争睹,就连新加坡总督夫人看了也夸赞说:“太美了,太美了!”说他是个天才商人。
胡文虎在广告里不自吹,而是靠讲故事来吸引读者。他专门聘请几个讲故事的高手,奉若贵宾,为他编写高质量的广告词。有一个关于八卦丹的广告很有意味:一对恋人相爱接吻,男人口臭,女的不喜欢,怎么办呢?广告说,口含八卦丹,包你吐气如兰。另一则广告也很有意思,名字叫做《为什么关公刮骨疗疾不会痛?》,故事说关公领兵攻打樊城,不幸中箭,请来华佗来为他刮骨疗疾。刮骨前关公吃下两包药,华佗持刀切入臂中,他居然不感疼痛,而且面带笑容。手术之后,关公又将一种膏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不几日他的伤就痊愈了。广告还有如下对话,华佗问:“关公,手术前你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后来你在伤口上涂的又是何种药物?能不能也介绍给我,让我也买一些?”关公听了,哈哈大笑着说:“华佗你是名医,还不知我用的什么药?我吃的两包散药,是从永安堂买的虎标头疼粉和止痛药。伤口上涂的是鼎鼎有名的虎标万金油呀!”华佗听了大喜,说:“虎标药真是名不虚传,可谓仙药,我也去买几包,为天下人治病用。”广告的效果很好,散出后为人们争相传阅,不多久胡文虎药房里的药就被抢购一空。
1935年胡文虎坐了一辆虎头小轿车驰来上海参加旧中国第6届全国运动会。他的车因为设计独特震惊了整个上海滩,胡文虎坐在车上嘱司机放慢速度,打开如老虎眼睛般的车灯,又按响如老虎吼叫般的喇叭。按说上海人是见过世面的,可是他们却从来没见过这种老虎车,一时人们蜂拥而来,尾随而观。第二天上海的报纸上就出现了一则这样的新闻《虎头汽车进上海,“阿拉”成了乡巴佬》,胡文虎一下就成了上海滩妇孺皆知的人物。
胡文虎广告战中的另一个好仗是和日本人打的,那时日本的仁丹横行天下,占据了我国的医药市场,特别是在四川,虎标牌的市场萎缩,销量一日不如一日。胡文虎急了,他们想个办法,利用人们抗日期间抵制日货的情绪,很快组织了四个宣传大队,赶排了一些表现抗日内容的话剧和歌舞,四处宣传演出。队员都一色穿奇特的老虎服,不用介绍人们就知道是胡文虎的演出队。每一场演出结束后,队员们一边散发广告一边说一段这样的快板书:小日本,太凶狠,杀人放火不眨眼。中国人要吃中国药,不吃日本小仁丹……宣传队还带有随队医生,一边给人看病一边散发药品。胡文虎的宣传很得民心,很快虎标牌成药就风行四川,取代了“日本小仁丹”。日本人对此恨之入骨,扬言要炸胡文虎的永安堂,以后真炸了,但胡文虎说:“值得,值得,只要把倭寇的仁丹压倒,再炸毁一个永安堂也值得!”
好斗的人
胡文虎生性好斗,这种性格从儿时就见端倪,至中年老年时仍不改初衷,他相信这样一句话:好斗才会赢。翻开胡文虎的人生画卷,就见得他的一个接一个的“战斗”历程。与南洋华侨第一号人物陈嘉庚的作对很有意味,这场斗争从20年代开始。那时他在南洋创办了《星洲日报》,目的正如他在欢迎郁达夫的宴会上说的“裁缝师傅不偷布,他老婆无穿裤,我办报纸的目的是为了宣传我的虎牌药”。此时南洋已有另一份报纸,是人称橡胶大王的陈嘉庚办的,叫《南洋商报》。自此以后这两份报自觉不自觉地开始了一场马拉松式的竞争,时间长达数十年之久。
在胡文虎进入南洋之前,陈嘉庚就已经成为公认的华侨领袖人物,他的立身之道人人知晓:“轻金钱,重义务,诚信果毅,嫉恶好善,爱国爱乡。”深受各界人士的敬重,并任福建会馆主席。胡文虎进入时,正值陈嘉庚的全盛时期。两人同属福建人,因此他初来时曾受到陈的热烈欢迎,并受到陈的鼓励,要他开创事业,为家乡争光。陈还邀请他参加怡和轩俱乐部,与大家多多联络感情。
怡和轩是新加坡很著名的俱乐部,会友是一群福建籍的华侨,都是比较有钱的人,因此他们经常在那里喝酒打牌,一直到深夜方散。初到时胡文虎常来赌博,他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下赌注相当大。赌场上的人一般赢了就高兴,输了就要发些脾气,就会与人吵吵嚷嚷闹不愉快。陈嘉庚见大家因赌博伤了和气就劝胡文虎不要赌得太大,胡文虎不服气,以为陈是拿大,以领袖之势压人,就说赌大赌小与你陈嘉庚何干?第二天来赌下得赌注更大,令人咋舌。陈嘉庚看了,心情当然不快,因此二人结下了芥蒂。有一次大家议论会所的事,胡文虎建议建一富丽堂皇的会所,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与大家的身份相配,陈嘉庚听了大不悦,冷冷说:“建豪宅谁不知道,可是钱从何来?”胡文虎说:“各位捐啊!”陈嘉庚问:“那么你说你能捐多少?”胡文虎不假思索地说:“我捐5000元!”在那时5000元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大家见他这么慷慨就也纷纷解囊,很快会馆就建了起来。在捐款的名牌上胡文虎的名字排在第一,这自然会令领袖陈嘉庚感到不快。
以后的一段时间陈嘉庚橡胶业发生亏损,而胡文虎的事业却一步步走向兴旺发达,因此陈嘉赓的领袖地位受到了挑战,加之他们在报纸业的激烈竞争,另外一些小人的从中挑拨,造谣生事也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裂痕,使之逐级走向对立。那时他们经常在会上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会下又各自在报纸上咬牙斗狠,一场持久的笔墨战争没完没了。
1928年,因扩建华侨中学,他们二人走向了法庭。事件的起因是胡文虎捐资建了一座学生宿舍楼,题为“虎豹楼”,又在学校的东西两个方位各建一校门,上署:胡文虎胡文豹捐资建筑。陈嘉庚见了非常生气,认为胡文虎这是贪天功为己有,只捐资建一座宿舍楼和两座大门就敢在大门上署名是他捐资,这还得了!一气之下就在报上刊登启事,说胡氏兄弟掩耳盗铃,指鹿为马,号召所有为华侨中学捐资者开会解决校门问题。陈的启事轰动了整个新加坡,于是纷纷扬扬一场龙争虎斗就开始了。陈嘉庚组织了200余人开会,会上陈和他的追随者用很尖锐的言词批评了胡文虎的行为,大会讨论决定,铲除华侨中学大门上的“胡文虎胡文豹捐资建筑”字样,第二天以上十字就消失了。这很令胡文虎丢了面子,于是他走向法庭,控告陈嘉庚损害了他的名誉,要求得到赔偿。开庭的那天,法庭里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两位富翁亲自出庭,都一脸肃穆,正襟危坐。法庭上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很是热闹。但是这场官司并没有结果,后经人调解不了了之。
初来南洋,胡文虎羽毛还没丰满就敢于和大名鼎鼎的华侨领袖叫板,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可是胡文虎自己却有一番思维方式,他说:“陈嘉庚是世界知名人士,人人认识他,敬重他。我胡文虎不过是一个仰光商人,初来新加坡,没有多少人认识我,但是,我一到就敢于和陈嘉庚作对,名字就和他相提并论,这不是一个出名的好办法吗?我和一个出了名的人彼此斗争,被我赢了,我的名字就会在陈嘉庚以上,即使输了,也会虽败犹荣,我胡文虎的名字也就传开了,这不是很划算的事吗?”
胡文虎认为体育竞赛最能体现他的人生精神,于是他就捐资大搞体育建设,1930年他发起成立了华侨排球竞赛联合国,以后他又举办了新加坡华侨运动大会,都是他为会长,负担所有比赛经费。1935年10月旧中国的全国运动会在上海举行,他亲领200余人前来参赛。在这次运动会上,他的足球队表现得尤为出色,取得了亚军的好成绩。后来他多次赞助了新加坡和马来亚的运动会。40年代他拨款60万元支持星岛足球队征战世界各地,打败了球王李惠堂的球队,许多欧洲著名球队也败在他球队队员的脚下。那时的外国记者评论道:“一个报馆竟拥有这样一支敢于向国际劲旅挑战的球队,真了不起!”
暴发于抗战
据统计,抗日战争期间,华侨为国捐资捐物者,胡文虎第一。1931年胡文虎听到“九 · 一八”事变的消息后,立即首捐两万元和一批药品表示支援。1932年日本进犯我上海,胡文虎发电向将士表示声援,并汇款3万元和大量药品。宋庆龄筹建“国民伤病医院”,他捐助1万元,并将上海永安堂公所的虎标良药全部分发难民。何香凝组队北上服务,他又捐1万元,又赠良药10包。1933年胡文虎又赠药品30万箱,1936年再赠药品4万件,1937年他特拨8000元购买医用纱布运往上海。1941年胡文虎飞抵重庆,出席国民参政会期间,捐献国币250万,同时还捐献6万筒纱布,9000磅药棉,89捆绒布,5大筒金鸡纳霜,300万包虎标良药及4辆救护车。为此他得到了国民政府财政部颁发的一等金质奖章和陆海空一等褒奖。国民政府海外部为他专门召开欢迎会,请他在大会上发言。他发言完毕,全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抗战期间他还利用他的报纸宣传鼓动南洋华侨认购公债1300万元,他自己带头认购20万,接着又认购30万。在抗日战争最艰难时期,他再一次慷慨解囊认购公债250万……著名将领蔡廷锴有感于他的爱国行动,曾说:“永安堂主人胡文虎君热心救国,仁术救人……众口同称……胡君援助最力,急难同愁,令人感奋。”
抗战使胡文虎付出了许多也使他发了横财。抗战全面爆发后,前后方除了缺乏武器弹药外,最缺乏的就是药品。甚至连敌占区也如此,因为日本的许多药厂都改为兵工厂。这时候的虎标药品行销整个西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包括中国、东南亚和印度三个人口最多的市场。由于这场战争,使得地球上一半以上的人都使用万金油和虎标牌其它良药,在这期间,胡文虎的永安堂一下子暴发起来。
他的暴发除了勇于借势和善于经营以外,还与他会巧妙的和日本人周旋有很大关系。那时日本人在占领区非常霸道,采取巧取豪夺的方法来盘剥中国公司,许多公司不禁重负纷纷破产。有一次日本的南进公司看见永安堂的药品销路好,就想插一杠子来作药品总经销。胡文虎明知这是巧取豪夺,但慑于他们的势力,也不得不答应。答应后胡文虎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允许永安堂在自己门前零售,每人只限一盒。那时药品极缺,市民听到这消息后,怕以后买不到永安堂的药品,就天天排长队来购药。有一天一个日本宪兵也来买药,他一人想买十打万金油。这时候胡文虎看机会来了,就找一个翻译来,向他讲了南进公司强要做永安堂药品总经销的事,并请他谅解。这一下把日本宪兵惹火了,他回去就把南进公司的经理传了来,对其进行了训责,要他们不得再参与永安堂药品的销售,药品仍归胡文虎自己销售。日本宪兵是个很有权势的机构,从此以后南进公司再也不敢染指永安堂的药品销售了。
这时候他的两则广告很有意思,有必要说一说。“九 · 一八”以后,全国掀起抗战高潮,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反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上海的吴元稚不但不给予支持,反而骂学生:“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时隔不久胡文虎刊登出一则广告,内容是一则来白于河南的一顾客的电报,电报说有一天他感到肚子绞疼,吃过多种药均不见效,后来服了万金油,少倾,放了几个大屁就感到舒服了。显然这是变着法骂吴元稚。在蒋介石大力提倡“新生活运动”时,永安堂又及时刊出一则广告,题目叫作《提倡新生活,必须揩油》。人们看了这两则广告,感到大为开心解气。
布衣素食者
胡文虎在捐助公共事业上往往一掷千金,十分慷慨大方,而他的日常生活却很是简单,除了到外地视察外,一般他随身带的钱不超过5块。他家的饭桌上一般不见山珍海味,他很喜欢吃咸菜汤、盐水螃蟹和一种叫“蚬鬼子”的菜。小时候家里穷,家常菜就是这些,人大了混好了,可也没改这种俭朴的习惯,家乡来人如果捎些“蚬鬼子”他会喜笑颜开。他的早餐在家里吃,午餐和晚餐吃在外边,编辑部里的罗先生经常陪他一块出去吃,一般都很俭省,每人只吃两小碟小菜,值三四块钱。他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生活还是简朴一点好。”他其实是个很小气的人,对一分钱都看得很重。据说有一次他和他的太太外出旅游住在一家高级饭店里,饭店供应的早餐每人有三个鸡蛋,太太吃不下,他就一口气把六个全吃了下去。并非他是很爱吃鸡蛋的人,而是他认为,吃付钱不吃同样也要付钱,就不如吃了更划算。他的日常穿着也很俭朴,在家只穿一般衬衫,出门有应酬时才穿一身普通西服。
胡文虎的消遣方式只有打麻将一项,办完公以后他就到俱乐部里去,与会员们作“围城之戏”。他的牌技不算好,但打得很娴熟。他打牌比较爱急,一喜一怒皆表现在脸上,若是牌不顺,脾气就坏起来。他是个不善于掩饰自己感情的人,也很不善于官场上的应酬,不会讲外交辞令,有时候还会说些粗话。1941年胡文虎到重庆出席国民参政会,会间蒋介石要接见他。那一天相见时他迎上去就拍了蒋的肩膀,据说蒋当时为之一愣,但他还是很快就又笑了,示意胡文虎在沙发上坐下。会谈之后,有人提出说他有些失礼,但他却笑着说:“怕什么,我是见官高一级的。”
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生捐过不少钱建寺院。他还是个孝子,每天清晨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的遗像鞠躬,清明节,无论有何事缠身,他都要赶往仰光去给父母祭扫坟墓。他是个家乡观念很重的人,愈近老年思乡之情更切。有一次他收到一封没署名的信,上面记一首歌谣:中川是个好地方,村头有座马山岗;村尾狮象霸水中,唯恨虎豹不归乡。看了这歌谣就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那一夜他没睡,在暗自流泪……
胡文虎做人的座右铭是“忠于国家为先”,“爱国观念不敢后人”,几十年来他为国捐献的财物无人能比,“是一个天文数字”。
1954年9月5日胡文虎于美国檀香山医院与世溘然长辞,他逝世后世界上的许多大报都报道了他与世长辞的消息,许多国家的外交使节纷纷发表谈话,沉痛哀悼这位世界性的大慈善家逝世。
对胡文虎的评价几十年来一直争论不休,连西方不少国家都参与了这场争论中,在这场争论中没人相信第一个站出来为胡文虎打抱不平的人会是陈嘉庚先生,他在《南洋商报》发表了一篇《为胡文虎请命》的文章,驳斥了当时社会上对他的一些诬蔑不实之辞。
拿小刀的孩子
1882年胡文虎出生在缅甸的仰光。他父亲叫胡子钦,在那里开了一家中医药铺,是位闻名四乡的郎中,生意还好,后来在那里的广东大街建了一座三层的楼房。胡文虎10岁时父亲将他带回故乡福建中川就读。
小时候他是个生性好动的孩子,在课堂上坐不住,因此常遭先生的斥骂。有一天,别人都在认真读书,文虎却望着窗外走神。先生发现了,大怒,拿着方尺就来打文虎的头。见方尺来了,胡文虎侧身一闪躲过方尺,竟从身上拿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对着先生。先生哪里见过这阵势,立刻就怕了,脸色发青,方尺“当啷”就掉在了地下。先生抱头鼠窜,不敢再教这种手持凶器的学生。后来家人只好把他转人另一私塾就读。
文虎是个很野气的孩子,他贪玩好斗,又是个在南洋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很快就成了孩子王,每天水里来泥里去,令人讨厌。还有一爱好是捉燕子玩,把家庙的燕子捕捉几只来,关在一个山洞里饲养。上课不认真读书,眼虽然看的是书本,可心想的却是他饲养在山洞的燕子。还有时逃学,约些人背了书包到山洞里去和他的燕子朋友说笑。为了教育他,伯父有一天带他去广东的大埔县去看了汉剧《逼上梁山》和《桃园结义》。看完戏伯父对他说:“你是不是想做宋江那样的人?”文虎点点头。伯父接着说:“可是你现在不好好读书,长大了也是做不成宋江的,人家宋江识文解字,明天文知地理,你想想现在你不好好读书,大了怎么能做得成呢?”
文虎听了很感触动,那天回来,当夜就一个人跑到山洞里,把十几只燕子放了。夜很深了也不睡,点了油灯读书。第二天上课,先生叫他背书,手里已经把方尺准备好了,若是背不上来,就把尺子狠狠地敲到他头上去。没想到一篇课文被他背得琅琅有声,先生遂大喜,抚着文虎的头说:“文虎,你总算开窍了。只要肯读书,这里没谁能比过你。”这天放了学,文虎想回家吃饭时,先生把他留住说:“文虎,跟我一道去吃吧。”文虎去了,他们这一顿吃的是“饭袋饭”。先生也是穷人,一般都是吃稀的,一年到头很难吃上一顿干饭,此次请文虎来吃一顿很干的“饭袋饭”,无疑是很高的礼遇。打那文虎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孩子,有一天看着破旧的教室,他对先生说:“等我长大了赚了钱,一定要为您盖所好学堂!”听了这话一屋人都笑,只有先生没笑,问他:“你怎么会舍得把钱拿来盖学堂呢?”文虎很认真地说:“舍得花钱才会赚钱,比如宋江,如果是个吝啬鬼,谁还会当他的兵呢?”先生笑了,点点头。
天才商人
胡文虎起步是靠“万金油”,关于它的来历一直是个谜,世人有许多种猜测,有人说胡文虎在新加坡曾结识一胡老先生,二人相处极好,有一天他送胡文虎一包治百病之验方——万金油。另一种猜测说,胡文虎的弟弟胡文豹在缅甸一西药房工作时曾很得一德国老板的青睐,待老板退休时,将万金油的秘方赠于胡文豹。胡文虎对此的态度一直是秘而不宣,若有人问及,他都是笑而不答。有一次他对他的一个乡亲说:“管它真假呢,多几种猜测就多几种广告,这种事让人议论是好事情。”不过,后人根据分析认为万金油更可能来自于新加坡的胡老先生,因为在胡文虎发财以后,曾赠送一套很大的花园洋房给那位老人,还聘老人的儿子作为他的终身医生兼顾问。
严格说来胡文虎的成功不在于得到了一种秘方,而在于他独出心裁的营销策划。或许应该说他是我们中国人里最早得心应手地运用广告手段的人。为了进一步推销他的万金油,他搬出了两千年前范蠡的“薄利多销”之策,终于打开了广大的市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席卷全球,原料价格上涨,制药成本提高,影响了万金油的销售。这时为了降低成本和单价,胡文虎将大瓶装的万金油改为小瓶装,小瓶很精美,且物美价廉,非常吸引顾客,很快使万金油的销量大增。对这件事,又有传说,说胡文虎在缅甸忽然尿急,一时又找不到厕所,就找一堆垃圾小解。尿冲下去,冲出一个精美的玻璃小瓶,他的心为之一动,遂产生了用这种小瓶装万金油的想法……当然这是无稽之谈。然而他亲自张贴万金油广告可是真的,那时新加坡的大街小巷到处可见日本“仁丹”的广告,胡文虎仿效着印刷了一大批万金油广告,亲自上阵沿街张贴。白天怕碰见熟人,丢了大老板的面子,就晚上趁了夜色出去。这时正好有个老乡来找事做,胡文虎就留他在药行里负责为他贴广告,每到天暗了他俩就出动,发现好位置,胡文虎就叫老乡蹲下,他踩着老乡的肩膀站到高处去,把广告贴到显眼处。很快新加坡的大街小巷里就充满了胡文虎的万金油广告。
有一次胡文虎到广州来,见一剧院外车水马龙,又见门前牌子上写着“方便医院筹款”的字,就花500元买了一张价钱最高的名誉券,由大会主持人和众人前呼后拥着到前排中间就座。花500元买票很令人吃惊,于是人都把他看作是个大人物,记者也都争相采访他,第二天广州的报纸就把他和他的万金油介绍了一番。他很得意,说:“花500块钱,既做了善事又为自己的药品作了广告,不错不错。”
20年代胡文虎的一幅广告影响很大,画上是一美女伸一双玉臂抱着老虎的脖子嫣然而笑,美女猛虎相得益彰,很兆吉祥瑞气。胡文虎将这幅画稿购下,印刷为日历封面广为赠送,效果极佳,一时人们赞不绝口竟相争睹,就连新加坡总督夫人看了也夸赞说:“太美了,太美了!”说他是个天才商人。
胡文虎在广告里不自吹,而是靠讲故事来吸引读者。他专门聘请几个讲故事的高手,奉若贵宾,为他编写高质量的广告词。有一个关于八卦丹的广告很有意味:一对恋人相爱接吻,男人口臭,女的不喜欢,怎么办呢?广告说,口含八卦丹,包你吐气如兰。另一则广告也很有意思,名字叫做《为什么关公刮骨疗疾不会痛?》,故事说关公领兵攻打樊城,不幸中箭,请来华佗来为他刮骨疗疾。刮骨前关公吃下两包药,华佗持刀切入臂中,他居然不感疼痛,而且面带笑容。手术之后,关公又将一种膏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不几日他的伤就痊愈了。广告还有如下对话,华佗问:“关公,手术前你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后来你在伤口上涂的又是何种药物?能不能也介绍给我,让我也买一些?”关公听了,哈哈大笑着说:“华佗你是名医,还不知我用的什么药?我吃的两包散药,是从永安堂买的虎标头疼粉和止痛药。伤口上涂的是鼎鼎有名的虎标万金油呀!”华佗听了大喜,说:“虎标药真是名不虚传,可谓仙药,我也去买几包,为天下人治病用。”广告的效果很好,散出后为人们争相传阅,不多久胡文虎药房里的药就被抢购一空。
1935年胡文虎坐了一辆虎头小轿车驰来上海参加旧中国第6届全国运动会。他的车因为设计独特震惊了整个上海滩,胡文虎坐在车上嘱司机放慢速度,打开如老虎眼睛般的车灯,又按响如老虎吼叫般的喇叭。按说上海人是见过世面的,可是他们却从来没见过这种老虎车,一时人们蜂拥而来,尾随而观。第二天上海的报纸上就出现了一则这样的新闻《虎头汽车进上海,“阿拉”成了乡巴佬》,胡文虎一下就成了上海滩妇孺皆知的人物。
胡文虎广告战中的另一个好仗是和日本人打的,那时日本的仁丹横行天下,占据了我国的医药市场,特别是在四川,虎标牌的市场萎缩,销量一日不如一日。胡文虎急了,他们想个办法,利用人们抗日期间抵制日货的情绪,很快组织了四个宣传大队,赶排了一些表现抗日内容的话剧和歌舞,四处宣传演出。队员都一色穿奇特的老虎服,不用介绍人们就知道是胡文虎的演出队。每一场演出结束后,队员们一边散发广告一边说一段这样的快板书:小日本,太凶狠,杀人放火不眨眼。中国人要吃中国药,不吃日本小仁丹……宣传队还带有随队医生,一边给人看病一边散发药品。胡文虎的宣传很得民心,很快虎标牌成药就风行四川,取代了“日本小仁丹”。日本人对此恨之入骨,扬言要炸胡文虎的永安堂,以后真炸了,但胡文虎说:“值得,值得,只要把倭寇的仁丹压倒,再炸毁一个永安堂也值得!”
好斗的人
胡文虎生性好斗,这种性格从儿时就见端倪,至中年老年时仍不改初衷,他相信这样一句话:好斗才会赢。翻开胡文虎的人生画卷,就见得他的一个接一个的“战斗”历程。与南洋华侨第一号人物陈嘉庚的作对很有意味,这场斗争从20年代开始。那时他在南洋创办了《星洲日报》,目的正如他在欢迎郁达夫的宴会上说的“裁缝师傅不偷布,他老婆无穿裤,我办报纸的目的是为了宣传我的虎牌药”。此时南洋已有另一份报纸,是人称橡胶大王的陈嘉庚办的,叫《南洋商报》。自此以后这两份报自觉不自觉地开始了一场马拉松式的竞争,时间长达数十年之久。
在胡文虎进入南洋之前,陈嘉庚就已经成为公认的华侨领袖人物,他的立身之道人人知晓:“轻金钱,重义务,诚信果毅,嫉恶好善,爱国爱乡。”深受各界人士的敬重,并任福建会馆主席。胡文虎进入时,正值陈嘉庚的全盛时期。两人同属福建人,因此他初来时曾受到陈的热烈欢迎,并受到陈的鼓励,要他开创事业,为家乡争光。陈还邀请他参加怡和轩俱乐部,与大家多多联络感情。
怡和轩是新加坡很著名的俱乐部,会友是一群福建籍的华侨,都是比较有钱的人,因此他们经常在那里喝酒打牌,一直到深夜方散。初到时胡文虎常来赌博,他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下赌注相当大。赌场上的人一般赢了就高兴,输了就要发些脾气,就会与人吵吵嚷嚷闹不愉快。陈嘉庚见大家因赌博伤了和气就劝胡文虎不要赌得太大,胡文虎不服气,以为陈是拿大,以领袖之势压人,就说赌大赌小与你陈嘉庚何干?第二天来赌下得赌注更大,令人咋舌。陈嘉庚看了,心情当然不快,因此二人结下了芥蒂。有一次大家议论会所的事,胡文虎建议建一富丽堂皇的会所,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与大家的身份相配,陈嘉庚听了大不悦,冷冷说:“建豪宅谁不知道,可是钱从何来?”胡文虎说:“各位捐啊!”陈嘉庚问:“那么你说你能捐多少?”胡文虎不假思索地说:“我捐5000元!”在那时5000元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大家见他这么慷慨就也纷纷解囊,很快会馆就建了起来。在捐款的名牌上胡文虎的名字排在第一,这自然会令领袖陈嘉庚感到不快。
以后的一段时间陈嘉庚橡胶业发生亏损,而胡文虎的事业却一步步走向兴旺发达,因此陈嘉赓的领袖地位受到了挑战,加之他们在报纸业的激烈竞争,另外一些小人的从中挑拨,造谣生事也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裂痕,使之逐级走向对立。那时他们经常在会上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会下又各自在报纸上咬牙斗狠,一场持久的笔墨战争没完没了。
1928年,因扩建华侨中学,他们二人走向了法庭。事件的起因是胡文虎捐资建了一座学生宿舍楼,题为“虎豹楼”,又在学校的东西两个方位各建一校门,上署:胡文虎胡文豹捐资建筑。陈嘉庚见了非常生气,认为胡文虎这是贪天功为己有,只捐资建一座宿舍楼和两座大门就敢在大门上署名是他捐资,这还得了!一气之下就在报上刊登启事,说胡氏兄弟掩耳盗铃,指鹿为马,号召所有为华侨中学捐资者开会解决校门问题。陈的启事轰动了整个新加坡,于是纷纷扬扬一场龙争虎斗就开始了。陈嘉庚组织了200余人开会,会上陈和他的追随者用很尖锐的言词批评了胡文虎的行为,大会讨论决定,铲除华侨中学大门上的“胡文虎胡文豹捐资建筑”字样,第二天以上十字就消失了。这很令胡文虎丢了面子,于是他走向法庭,控告陈嘉庚损害了他的名誉,要求得到赔偿。开庭的那天,法庭里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两位富翁亲自出庭,都一脸肃穆,正襟危坐。法庭上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很是热闹。但是这场官司并没有结果,后经人调解不了了之。
初来南洋,胡文虎羽毛还没丰满就敢于和大名鼎鼎的华侨领袖叫板,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可是胡文虎自己却有一番思维方式,他说:“陈嘉庚是世界知名人士,人人认识他,敬重他。我胡文虎不过是一个仰光商人,初来新加坡,没有多少人认识我,但是,我一到就敢于和陈嘉庚作对,名字就和他相提并论,这不是一个出名的好办法吗?我和一个出了名的人彼此斗争,被我赢了,我的名字就会在陈嘉庚以上,即使输了,也会虽败犹荣,我胡文虎的名字也就传开了,这不是很划算的事吗?”
胡文虎认为体育竞赛最能体现他的人生精神,于是他就捐资大搞体育建设,1930年他发起成立了华侨排球竞赛联合国,以后他又举办了新加坡华侨运动大会,都是他为会长,负担所有比赛经费。1935年10月旧中国的全国运动会在上海举行,他亲领200余人前来参赛。在这次运动会上,他的足球队表现得尤为出色,取得了亚军的好成绩。后来他多次赞助了新加坡和马来亚的运动会。40年代他拨款60万元支持星岛足球队征战世界各地,打败了球王李惠堂的球队,许多欧洲著名球队也败在他球队队员的脚下。那时的外国记者评论道:“一个报馆竟拥有这样一支敢于向国际劲旅挑战的球队,真了不起!”
暴发于抗战
据统计,抗日战争期间,华侨为国捐资捐物者,胡文虎第一。1931年胡文虎听到“九 · 一八”事变的消息后,立即首捐两万元和一批药品表示支援。1932年日本进犯我上海,胡文虎发电向将士表示声援,并汇款3万元和大量药品。宋庆龄筹建“国民伤病医院”,他捐助1万元,并将上海永安堂公所的虎标良药全部分发难民。何香凝组队北上服务,他又捐1万元,又赠良药10包。1933年胡文虎又赠药品30万箱,1936年再赠药品4万件,1937年他特拨8000元购买医用纱布运往上海。1941年胡文虎飞抵重庆,出席国民参政会期间,捐献国币250万,同时还捐献6万筒纱布,9000磅药棉,89捆绒布,5大筒金鸡纳霜,300万包虎标良药及4辆救护车。为此他得到了国民政府财政部颁发的一等金质奖章和陆海空一等褒奖。国民政府海外部为他专门召开欢迎会,请他在大会上发言。他发言完毕,全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抗战期间他还利用他的报纸宣传鼓动南洋华侨认购公债1300万元,他自己带头认购20万,接着又认购30万。在抗日战争最艰难时期,他再一次慷慨解囊认购公债250万……著名将领蔡廷锴有感于他的爱国行动,曾说:“永安堂主人胡文虎君热心救国,仁术救人……众口同称……胡君援助最力,急难同愁,令人感奋。”
抗战使胡文虎付出了许多也使他发了横财。抗战全面爆发后,前后方除了缺乏武器弹药外,最缺乏的就是药品。甚至连敌占区也如此,因为日本的许多药厂都改为兵工厂。这时候的虎标药品行销整个西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包括中国、东南亚和印度三个人口最多的市场。由于这场战争,使得地球上一半以上的人都使用万金油和虎标牌其它良药,在这期间,胡文虎的永安堂一下子暴发起来。
他的暴发除了勇于借势和善于经营以外,还与他会巧妙的和日本人周旋有很大关系。那时日本人在占领区非常霸道,采取巧取豪夺的方法来盘剥中国公司,许多公司不禁重负纷纷破产。有一次日本的南进公司看见永安堂的药品销路好,就想插一杠子来作药品总经销。胡文虎明知这是巧取豪夺,但慑于他们的势力,也不得不答应。答应后胡文虎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允许永安堂在自己门前零售,每人只限一盒。那时药品极缺,市民听到这消息后,怕以后买不到永安堂的药品,就天天排长队来购药。有一天一个日本宪兵也来买药,他一人想买十打万金油。这时候胡文虎看机会来了,就找一个翻译来,向他讲了南进公司强要做永安堂药品总经销的事,并请他谅解。这一下把日本宪兵惹火了,他回去就把南进公司的经理传了来,对其进行了训责,要他们不得再参与永安堂药品的销售,药品仍归胡文虎自己销售。日本宪兵是个很有权势的机构,从此以后南进公司再也不敢染指永安堂的药品销售了。
这时候他的两则广告很有意思,有必要说一说。“九 · 一八”以后,全国掀起抗战高潮,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反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上海的吴元稚不但不给予支持,反而骂学生:“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时隔不久胡文虎刊登出一则广告,内容是一则来白于河南的一顾客的电报,电报说有一天他感到肚子绞疼,吃过多种药均不见效,后来服了万金油,少倾,放了几个大屁就感到舒服了。显然这是变着法骂吴元稚。在蒋介石大力提倡“新生活运动”时,永安堂又及时刊出一则广告,题目叫作《提倡新生活,必须揩油》。人们看了这两则广告,感到大为开心解气。
布衣素食者
胡文虎在捐助公共事业上往往一掷千金,十分慷慨大方,而他的日常生活却很是简单,除了到外地视察外,一般他随身带的钱不超过5块。他家的饭桌上一般不见山珍海味,他很喜欢吃咸菜汤、盐水螃蟹和一种叫“蚬鬼子”的菜。小时候家里穷,家常菜就是这些,人大了混好了,可也没改这种俭朴的习惯,家乡来人如果捎些“蚬鬼子”他会喜笑颜开。他的早餐在家里吃,午餐和晚餐吃在外边,编辑部里的罗先生经常陪他一块出去吃,一般都很俭省,每人只吃两小碟小菜,值三四块钱。他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生活还是简朴一点好。”他其实是个很小气的人,对一分钱都看得很重。据说有一次他和他的太太外出旅游住在一家高级饭店里,饭店供应的早餐每人有三个鸡蛋,太太吃不下,他就一口气把六个全吃了下去。并非他是很爱吃鸡蛋的人,而是他认为,吃付钱不吃同样也要付钱,就不如吃了更划算。他的日常穿着也很俭朴,在家只穿一般衬衫,出门有应酬时才穿一身普通西服。
胡文虎的消遣方式只有打麻将一项,办完公以后他就到俱乐部里去,与会员们作“围城之戏”。他的牌技不算好,但打得很娴熟。他打牌比较爱急,一喜一怒皆表现在脸上,若是牌不顺,脾气就坏起来。他是个不善于掩饰自己感情的人,也很不善于官场上的应酬,不会讲外交辞令,有时候还会说些粗话。1941年胡文虎到重庆出席国民参政会,会间蒋介石要接见他。那一天相见时他迎上去就拍了蒋的肩膀,据说蒋当时为之一愣,但他还是很快就又笑了,示意胡文虎在沙发上坐下。会谈之后,有人提出说他有些失礼,但他却笑着说:“怕什么,我是见官高一级的。”
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一生捐过不少钱建寺院。他还是个孝子,每天清晨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的遗像鞠躬,清明节,无论有何事缠身,他都要赶往仰光去给父母祭扫坟墓。他是个家乡观念很重的人,愈近老年思乡之情更切。有一次他收到一封没署名的信,上面记一首歌谣:中川是个好地方,村头有座马山岗;村尾狮象霸水中,唯恨虎豹不归乡。看了这歌谣就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那一夜他没睡,在暗自流泪……
胡文虎做人的座右铭是“忠于国家为先”,“爱国观念不敢后人”,几十年来他为国捐献的财物无人能比,“是一个天文数字”。
1954年9月5日胡文虎于美国檀香山医院与世溘然长辞,他逝世后世界上的许多大报都报道了他与世长辞的消息,许多国家的外交使节纷纷发表谈话,沉痛哀悼这位世界性的大慈善家逝世。
对胡文虎的评价几十年来一直争论不休,连西方不少国家都参与了这场争论中,在这场争论中没人相信第一个站出来为胡文虎打抱不平的人会是陈嘉庚先生,他在《南洋商报》发表了一篇《为胡文虎请命》的文章,驳斥了当时社会上对他的一些诬蔑不实之辞。
文献资料来源:2000年2月   《旷世奇人胡文虎》
作者:崔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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