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神棒”
胡文虎是永定县下洋中川村人,一八八二年出生于缅甸仰光。九岁那年,在仰光开设永安堂中药铺的父亲带他回梓念私塾。私塾旁边有一间不大的房子,时常聚满了男女老幼。一次,胡文虎好奇地挤进这间房子里,听到有人在讲孙猴子七十二变。渐渐地他听入迷了,书也不想念了,这可急坏了私塾老先生和亲人。他们急忙写信向文虎的父亲“告状”。胡文虎十三岁那年,便被父亲带回缅甸仰光。
在仰光,父亲叫他一面读书,一面帮忙料理店务,侍候顾客。可是,有些本地顾客,却欺侮他年小,经常用本地话骂他。胡文虎火了,就和这些人争吵起来。父亲总是笑脸向本地人赔不是,板着脸教训儿子。胡文虎感到很委屈,就和父亲顶撞起来,怪父亲没骨气。父亲一气之下,要胡文虎滚。
胡文虎真的滚了,父亲又说了许多好话把胡文虎接回来。但他回来后,说什么都不愿站柜台,心甘情愿在厨房里打转转。
一天,一位经常欺侮他的本地人,由两个儿子扶着,又来永安堂看病捡药。算药费时,这位本地人突然大吵大闹,说什么药不足秤,价太贵,拒绝付款。胡文虎的父亲说了许多好话,这位本地人就是不听。这时,胡文虎在厨房里听得气愤极了,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扭住那位本地人的衣领不放。本地人慌了,忙叫两个儿子赶快拔出小刀,要向胡文虎扑过来。胡文虎毫不畏惧,把手一松,那位本地人跌倒在地。那两兄弟赶忙去扶父亲,胡文虎趁机将厨房里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棒,丢在他们父子脚下。他们父子来不及细看,用手去捡铁棒,被烫得嗷嗷直叫,连喊“神棒,神棒。”
从此,胡文虎被传说为有神棒的人。永安堂也再没有人敢去无理取闹了。
我要变一变
胡文虎二十岁那年,父亲病故,永安堂中药铺的生意也一年不如一年了。一天,他母亲着急地对胡文虎、胡文豹兄弟俩说:“永安堂交给你们兄弟了,今后日子看你们的了。”胡文虎却不以为然地说:“中药铺捡了一帖药,才算一帖药的钱,没意思,我看不如变一变……。”他母亲没等胡文虎说完,就没好气地说:“又是你的孙猴子七十二变!”又严厉地说:“做生意不比打架那么容易,一根‘神棒’就解决了问题。”胡文虎一听母亲提起“神棒”的事,乐得哈哈大笑,还把双手伸到他母亲面前。他母亲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胡文虎做了一个鬼脸说:“拿钱来,我不把永安堂变一变就不叫虎(谐音富)。”
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从小爱动脑筋,有骨气,就把私蓄的白银、金子、钞票拿了出来,共值二千元。
胡文虎拿到母亲的钱后,一不办货,二不在永安堂搞店务,而是逃之夭夭,急得他母亲捶胸顿足,老泪纵横。胡文虎呢?却心安理得到了香港、日本、泰国等地。做什么呢?按现在的话说是考察,在当时叫探行情。胡文虎每到一个地方,就边探边想,边想边探。在日本,他一连数天,跑到德国人开办的西药行,看看这个,问问那个。后来,竟买了不少西药膏、西药水回来。回到仰光,他把药膏、药水上的说明书交给胡文豹。胡文豹懂英语,将说明书介绍的药性、用途告诉了胡文虎。只见胡文虎听听记记、后来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母亲和胡文豹见状,只好摇摇头走开了。其实呀,就在这个时候,胡文虎一套“变”的蓝图在心中已经产生了。三个月过去后,他把剩余的近千元放在桌上,然后胸脯一挺,说:“今天开始变。”
原来,他在外地探行情,发现西药比中药价贵许多倍,可是,便宜的中药销路却不如西药,主要原因是中药服用不方便。因此 ,他下决心,要把中药制成象西药一样的药膏、药水,和西药竞争。
他对母亲、弟弟说:他现在要用樟脑、薄荷等中药原料,制成擦在额头上,涂在鼻孔里就能治头痛、感冒、鼻塞、晕车、晕船的 “万金油”。
不久,经过当地政府注册的虎标“万金油”,就在“永安堂”中药铺生产出来了。虎标“万金油”一问世,胡文虎一面大做广告宣传,一面四出推销。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虎标“万金油”就以价廉药灵,使用方便,实用效果好而著称于仰光。由于销路一天天增大,胡文虎便在仰光设厂大批制造。几年后,世界经济发生恐慌,许多工商业倒闭,民不聊生,人们病了没钱进医院医治,只好买一盒“万金油”涂涂擦擦。经济越恐慌,人民生活越苦,“万金油”销路越大。销路越大,胡文虎越注意声誉,越注意提高“万金油”的质量。他还在国内聘请了有名的中医改进配方。仰光生产的“万金油”远远不能满足市场的需要了,胡文虎便在新加坡、中国香港、广州、汕头等地设厂。虎标“八卦丹”,虎标“头痛粉”,虎标“清快水”也应运而生。
虎标业务一下子打进了印尼、泰国、越南,扩展到整个东南亚,还远销欧美。到了二十年代初,中国许多城市也遍布“永安堂”。就这样,胡文虎便被誉为世界上的“万金油大王”了。
我是“中国虎”
自从胡文虎被誉为世界上的“万金油大王”后,不少国家元首,军队首脑和社会名流等都纷纷寄来名片,邀请胡氏做客。据说,他们邀请胡氏的目的,无非是慕名,或者知道胡氏热心于社会福利事业,要求胡氏捐款捐药。而胡氏呢?秉性既是喜欢旅游,结交朋友,又是念念不忘其虎标业务的宣传推销。因而,在三十年代,随着胡氏的足迹,虎标各种成药,誉满全球,并且成了不少国家元首、军队首脑和社会名流的居家良药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一个千岛之国的国度里,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千岛之国,美丽富饶。可当时尚未独立,被一个欧洲国家管着。一天,这个欧洲国家有一位大臣,来到了这个千岛之国,成了岛国的太上皇。从此,赴宴请客,天天如此。由于千岛之国是属赤热地带,湿度大,宴席上好多名菜,少不了用辣椒为佐料。没多久,这位大臣的肚子就胀得不能动了,患了大便不通症。随行人员着急地请来名医,吃药后见效不大。千岛之国的一位要人,闻讯赶至这位大臣下榻的地方,将一瓶药水给这位大臣服下。片刻,只听到这位大臣腹内叽叽咕咕地一阵响后,大便直泻,肚子就立即舒服了!大臣问这位要人:“这是什么药水,如此神奇?”这位要人答曰:“中国人制的虎标清快水。”
这位大心眼坏,当下想了一个鬼点子。不几天,他就派了三个官员直抵新加坡永安堂,找到了胡文虎。胡文虎在别墅里,热情接待了这三位官员。他们来时,声称要购买大批虎标成药。可是,见了胡文虎后,却又转弯抹角,并没有成交之意。胡文虎性子急,又是个爱惜时光的人,哪能让他们这样磨磨蹭蹭!于是,胡文虎叫来了经理与他们洽谈。这三位官员眼看胡文虎要走了,便结结巴巴地道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用重金买下虎标清快水的配方制作权。胡文虎一听,火冒三丈,随即拍案而起,冲着这三位官员说:“你们别白日做梦!”接着,他的话像连珠炮似的射向对方:“你们知道虎标是什么意思?虎者,胡文虎也!”说到这里,胡文虎提高了嗓门,斩钉截铁地说:“这个虎标的虎,就是中国虎。中国虎永远是中国虎,决不会跑到你们那里,也不会跑到欧洲去的。”
胡文虎的话,像千斤大棒,打得他们蒙头转向,无法招架。最后,这三位官员,只好向胡文虎认了错,灰溜溜地走了。
建起“华人池”
一九三二年四月的新加坡,天气闷热极了。胡文虎没有驱车至海滨兜风,也没有在绿荫的花园中漫步,却一连数天地待在别墅里。家里人都知道,胡文虎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但家里人不敢问。他们有经验,此刻去打扰他,准会碰一鼻子灰。所以,家里人只好暗暗地猜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天清晨,胡文虎外出,至深夜才回来。翌日,他又很早起床,情绪却变得好极了。吃罢早餐,他叫齐了所有的家里人,喜气洋洋地宣布:他已办好了手续,要在巴丝班让建造游泳池。家里人听到这消息,好生奇怪,便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他们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花巨款建造游泳池呢?”
胡文虎收敛了笑容,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
原来,胡文虎对国内外“永安堂”的经理有一个规定:每隔两个月,要将虎标业务产销情况和市场信息,当地政治、文化、新闻等情况用书信报告给他。这封信,就是上海“永安堂”经理胡桂庚上任四个月后发来的第二封信。
胡文虎指着信上写的:在上海“租界”的公园门口,挂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的事。此时,他心情沉重而又十分气愤地说:“帝国主义如此欺侮中国人,我们中国人绝不能忍受!”他接着就把建造游泳池的目的说了。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游泳池很快建成了,命名为“华人池”。一块写着“只准华人入内游泳”的牌子,高高地竖在“华人池”的大门口。
这个牌子可厉害了。中国人在这块牌子下面,可以自由游泳翻腾;那些神气的外国人,知道这是胡文虎专为中国人建造的游泳池,只得望牌兴叹,不敢进入游泳池。据说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两个外国人,绕过牌子,偷偷摸摸地从海滩上爬过闸门,跃入游泳池。结果,被正在游泳的一群中国人包围起来,然后将他们扭送出挂着牌子的大门外。当地报纸还报道过这件事呢。嗬!别看胡氏这个小的“华人池”,它却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大灭了帝国主义者的威风哩!
苏丹王认输
故事发生在三十年代初。
这一天,风和日丽。胡文虎带了几个保镖,乘坐一辆汽车,沿着新加坡到内地的公路上奔驰。返回途中,胡文虎在汽车反光镜上,发现后面一辆挂着小旗的黑色小车,没命地向自己乘坐的汽车直撞而来。他沉下脸来对司机说:“绝不能让道。”旋即,眼睛闭起来了,好似养神。其实,这是他的老习惯,凡遇上大小事情,都要通过闭目,进而进行大脑活动。
原来,挂着小旗的黑色小车,乘坐者是马来亚一个地区的统治者苏丹王。此人平日在其统治区域,作威作福,欺侮平民百姓。对待华侨,更是凶残,动辄打骂,罚款勒索……。华侨在背地里给他起了个浑号,叫“土霸王”。就是这个土霸王,一天内竟接连做了两起伤害华侨的事件。一起是苏丹王派人前往菜贩子华侨丘氏夫妇那里,以交地税为名,行勒索之实。丘氏夫妇客客气气对来人说:“上半月刚交纳过,现在还不到交纳时间,我们也实在没有钱了。”来人说:“我们的头人有交代,叫你交就得交,不交就滚出去。”结果,丘氏夫妇的菜摊子,被洗劫一空,害得他们夫妇生活无着,流落街头。另一起是华侨橡胶工人,骑着自行车进城,远远看见了挂着小旗的黑色小车,便跳下自行车,站在路旁。可是,这辆黑色小汽车,却故意横冲直撞到他面前,吓得工人晕倒在地。而坐在车上的苏丹王,却哈哈大笑。然后又“呼”的一声从这位工人身边把车开走。等到那个工人苏醒过来时,发现自行车已被黑色小汽车碾成一堆废物了。胡文虎越想越气恼,暗暗骂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紧急刹车,致使胡文虎从座位上跳起来。睁眼一看,这辆黑色小车,竟在自己的汽车右边冲过去了。胡文虎火了,大吼一声:“开足马力追上去。”接着,叫保镖拔枪,朝黑色小汽车的轮子上猛打。几发子弹打了过去,黑色小汽车不动了。两辆汽车靠近了,汽车上的主人和保镖都跳下车来,形成两军对垒的架势。苏丹王一看,面前站着的竟是鼎鼎有名的胡文虎。慑于他的一身正气,苏丹王脑瓜子不由自主地低垂下来。而胡文虎却理直气壮地跨上一步,冲着苏丹王说:“阁下的车子,从我的车子背后的右边猛撞过去,这是严重违反交通规则,要不是我的司机紧急刹车,恐怕早已出了人命。想想,阁下该当何罪?”胡文虎看对方哑口无言,接着说:“我这几发子弹,是叫阁下清醒清醒。如果不服,我们一起到伦敦打官司去。”(当时这里是英国属地)。对方仍无反应,胡文虎便把手一挥,在保镖们簇拥下上了车。他把头伸出车窗,看见苏丹王仍站在路旁,大声说:“阁下知道不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劝阁下还是少做点缺德事。”说完,汽车一溜烟驶向新加坡去了。
从此,胡文虎枪击苏丹王的汽车轮子的事,成为佳话,流传至今。据说,当时伦敦的英国官员知道了这事后,连连赞赏胡文虎有胆有识。
笑骂吴稚晖
胡文虎有胆有识的另一个故事,在上海传开了。
那是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军的铁蹄践踏在我国神圣的领土上,全国人民抗日热潮空前高涨。胡文虎在新加坡的别墅里,收到上海永安堂经理寄来的报纸(胡文虎规定国内外的永安堂,都要将当地报纸寄给他,以便他从中了解和掌握各方面的信息)。拆开一看,被“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的大字标题吸引住了。他一口气把这篇新闻读完,大骂吴稚晖是个助纣为虐的家伙,并随即挂了电话到永安堂,叫经理把永安堂最近几个月的所有来信找来给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吴稚晖又是何许人氏?
当时,国民党当局,对日本侵略我国,采取不抵抗主义。此时此刻,却在全国范围内,提倡所谓新生活运动。什么叫新生活运动呢?就是“行人靠左走”“纽扣要扣好”。一天,上海各大学学生,高举抗日旗帜,举行示威游行,“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国民党当局惊恐万分,马上召开了上海国民党要员的紧急会议,要镇压学生的爱国运动。会后,吴稚晖这个国民党元老,蒋介石在上海的传声筒,大同大学董事跳了出来,在大同大学师生集会上,大放厥词,大讲新生活运动,大骂学生抗日示威游行是越轨行为。
学生当场哗然,一个学生趁秩序混乱之际,作了二首打油诗,并迅速传递给正在台上的吴椎晖:
“董事大讲新生活,不讲人民的死活,咱们不信你作诈,抗日才有咱的活。”
“什么靠左走,靠右也能走,日本打过来,有脚没路走。”吴稚晖看后,暴跳如雷,指着二首打油詩,大骂:“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这就成了当天报纸的重要新闻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胡文虎从来信中,发现一封上海郊区一个病患者给上海永安堂的来信,便拿起了笔,写了一封信,连同病患者的信,一起寄给上海永安堂经理。
不久,上海各报以半版的版面,登载了上海永安堂按照胡文虎意思写的大幅文字广告。广告的通栏标题是:“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广大读者一看,就知道这是批驳吴稚晖的。广告竟成了当天重要新闻,人人争相购买。大家读了这幅广告,感到很痛快。大同大学的学生,还把这张广告贴在校园里。吴稚晖看了这则广告,知道是针对自己的,便气急败坏地找到警察局,要求向永安堂兴师问罪。警察局知道永安堂是胡文虎开办的,不得不认真研究了这幅广告,认为师出无名,不敢下手。因为在“放屁,放屁,真正是有此理”的通栏标题下面,刊登了郊区那位患者给上海永安堂的原函。内容大意是:我在端午节时,突然肚子绞痛,头晕眼花,什么药吃下去都不奏效。家里人就在贵宝号买了一盒万金油回来,我刮了一大块用开水送服。过不多久,只听肚里叽叽噜噜响得厉害,后来,放了几个大屁,就完全好了,特向贵宝号表示感谢。
这封信,对他吃药,放屁,病好,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胡文虎看完后,写下了“放屁,放屁,真正是有此理”的标题,籍以叽嘲吴稚晖,吴稚晖只好憋着一肚子气,不敢随便到处乱放屁了。
兴学一千所
一九三五年春末夏初时节,胡文虚照例在新加坡永安堂总店,听取国内外永安堂经理专程来汇报上年度虎标成药产销和财政收支情况,赢利竟破历史最高纪录。胡文虎心花怒放,正准备对下属论功行赏时,星中日报(胡文虎在新加坡办的报纸)的译电人员递上了一份刚收到的外电报道:一个美国外交官,向美国三个援华财团报告了他的中国之行。说他发现中国是一个极端贫困落后的黑大陆,并列举了中华大地有灾难性的十多。文盲多,饿夫多,肺痨病多……
胡文虎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看不清外电还说些什么……世人皆知,胡文虎是一个个性刚强,很有民族自尊心的人。他受不了外电这样刺激性的报道。他认为这是四万万炎黄子孙的耻辱,但他又不能不承认这是铁的事实!
胡文虎的笑脸全消失了。经理们在互递眼色后,无可奈何地一个个走出去了。一场喜气洋洋的汇报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这一晚,胡文虎失眠了。
第二天,他在书房里叫来了管家。管家是他的同宗同辈人。由于善于处事和理财,颇得胡文虎的信任。永安堂和家里的大小事,都是这位管家去办的。管家来了,胡文虎当即吩咐:“马上发报给南京蒋介石。”管家着急地问:“出了什么事?”胡文虎说:“告诉蒋介石,我胡某要捐款三百万元,在全国各地兴建一千所小学。”管家一听,愣了……这是一笔巨大的数目啊!突然,管家想起来了:早先,胡文虎有个计划,要在今年将赢利的大部分,用于扩充已经办起来的七家“星系”报业。便提醒胡文虎:“不是说要用巨款扩充报业吗?”胡文虎却不以为然地答:“这事以后再议吧!”管家对此疑惑不解,脱口而出:“这样做值得吗?”胡文虎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却问管家另外一件事:前不久,阿牛无字家书闹出一场风波,难道忘了?这一问,引起了管家的沉思……
原来,乳名叫阿牛的青年,是胡文虎同村的小辈,七年前告别妻子,漂洋过海来到新加坡,在永安堂做伙计(工人)。他为人老实忠厚,省吃俭用。因为是个文盲,经常被人捉弄。捉弄多了,他就“聪明”起来,不管什么情况下,不与任何人打交道,免得吃亏。但是,阿牛有一件解决不了的苦衷,这就是每逢“水客”(即从事替人带钱物返乡,从中收取费用的一种职业)来到永安堂问大家要否带钱物给家里时,阿牛因不会写信,又不愿求别人,而难过地躲开“水客”。阿牛的老婆每每见到“水客”,就眼泪汪汪地打听阿牛在海外的情况。阿牛知道了,心如刀割。其实,他何尝不想念妻子啊!于是,前不久,他绞尽脑汁,为妻子画信,把自己想对老婆说的话,全画在一张纸上。“水客”把阿牛的信交给了他的妻子,妻子真是高兴若狂。急急把信拆开来一看,竟没有半个字,而是一张画:画中央一个大圆圈,圆圈下面的一角是一座房屋,另一端是一个男人向这座房屋奔来。这张画说的什么呢?老婆猜不透,便请人来分析。俗话说:人多嘴杂。有人竟说这张画的意思是:阿牛说老婆在月光下偷汉子。阿牛的老婆一听这话,哭着要去寻短见。好心的乡亲百般安慰,“水客”也来耐心解劝,并答应到新加坡后,会叫阿牛立刻写信回来。“水客”守信用,到了新加坡,就把这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胡文虎。胡文虎当下把阿牛找来问明画的意思。阿牛说:我要在今年一年中月亮最圆的八月十五归家和老婆团聚。原是一件美好的事,却差点闹出人命来。
管家听到胡文虎重提阿牛的风波,连声说:没有忘,再过十年也忘不了。
“对了,不能忘”,胡文虎紧接着说:“像阿牛这样的文盲,在我们中国太多了。所以,中国就变成贫穷、愚昧、落后的黑大陆。国家弱了,我们的同胞在异邦就受外人欺侮,这不叫人心痛吗?我的财富是取之社会的,现在捐款兴学,也是用于社会。这叫社会的血液循环。学校办多了,文盲就少,社会就会逐步进步起来,我们生活在异邦的同胞,腰杆才能硬起来。”
胡文虎的一席话,使管家非常感动。他对胡文虎说:“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了。捐款兴学,既利国利民利侨胞,又造福子孙,值得,十分值得!”说完便向胡文告辞,高高兴兴地拿着胡文虎签章的三百万元支票,前往银行办理汇款手续了。
抗日战争胜利后,胡文虎派人到国内调查了解此事。这三百万元汇到南京当局后,只办了不到三百所的乡间小学。余款全被当局不明不白地吞没了。胡文虎为此事还大骂国民党当局呢。
胡文虎是永定县下洋中川村人,一八八二年出生于缅甸仰光。九岁那年,在仰光开设永安堂中药铺的父亲带他回梓念私塾。私塾旁边有一间不大的房子,时常聚满了男女老幼。一次,胡文虎好奇地挤进这间房子里,听到有人在讲孙猴子七十二变。渐渐地他听入迷了,书也不想念了,这可急坏了私塾老先生和亲人。他们急忙写信向文虎的父亲“告状”。胡文虎十三岁那年,便被父亲带回缅甸仰光。
在仰光,父亲叫他一面读书,一面帮忙料理店务,侍候顾客。可是,有些本地顾客,却欺侮他年小,经常用本地话骂他。胡文虎火了,就和这些人争吵起来。父亲总是笑脸向本地人赔不是,板着脸教训儿子。胡文虎感到很委屈,就和父亲顶撞起来,怪父亲没骨气。父亲一气之下,要胡文虎滚。
胡文虎真的滚了,父亲又说了许多好话把胡文虎接回来。但他回来后,说什么都不愿站柜台,心甘情愿在厨房里打转转。
一天,一位经常欺侮他的本地人,由两个儿子扶着,又来永安堂看病捡药。算药费时,这位本地人突然大吵大闹,说什么药不足秤,价太贵,拒绝付款。胡文虎的父亲说了许多好话,这位本地人就是不听。这时,胡文虎在厨房里听得气愤极了,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扭住那位本地人的衣领不放。本地人慌了,忙叫两个儿子赶快拔出小刀,要向胡文虎扑过来。胡文虎毫不畏惧,把手一松,那位本地人跌倒在地。那两兄弟赶忙去扶父亲,胡文虎趁机将厨房里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棒,丢在他们父子脚下。他们父子来不及细看,用手去捡铁棒,被烫得嗷嗷直叫,连喊“神棒,神棒。”
从此,胡文虎被传说为有神棒的人。永安堂也再没有人敢去无理取闹了。
我要变一变
胡文虎二十岁那年,父亲病故,永安堂中药铺的生意也一年不如一年了。一天,他母亲着急地对胡文虎、胡文豹兄弟俩说:“永安堂交给你们兄弟了,今后日子看你们的了。”胡文虎却不以为然地说:“中药铺捡了一帖药,才算一帖药的钱,没意思,我看不如变一变……。”他母亲没等胡文虎说完,就没好气地说:“又是你的孙猴子七十二变!”又严厉地说:“做生意不比打架那么容易,一根‘神棒’就解决了问题。”胡文虎一听母亲提起“神棒”的事,乐得哈哈大笑,还把双手伸到他母亲面前。他母亲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胡文虎做了一个鬼脸说:“拿钱来,我不把永安堂变一变就不叫虎(谐音富)。”
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从小爱动脑筋,有骨气,就把私蓄的白银、金子、钞票拿了出来,共值二千元。
胡文虎拿到母亲的钱后,一不办货,二不在永安堂搞店务,而是逃之夭夭,急得他母亲捶胸顿足,老泪纵横。胡文虎呢?却心安理得到了香港、日本、泰国等地。做什么呢?按现在的话说是考察,在当时叫探行情。胡文虎每到一个地方,就边探边想,边想边探。在日本,他一连数天,跑到德国人开办的西药行,看看这个,问问那个。后来,竟买了不少西药膏、西药水回来。回到仰光,他把药膏、药水上的说明书交给胡文豹。胡文豹懂英语,将说明书介绍的药性、用途告诉了胡文虎。只见胡文虎听听记记、后来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母亲和胡文豹见状,只好摇摇头走开了。其实呀,就在这个时候,胡文虎一套“变”的蓝图在心中已经产生了。三个月过去后,他把剩余的近千元放在桌上,然后胸脯一挺,说:“今天开始变。”
原来,他在外地探行情,发现西药比中药价贵许多倍,可是,便宜的中药销路却不如西药,主要原因是中药服用不方便。因此 ,他下决心,要把中药制成象西药一样的药膏、药水,和西药竞争。
他对母亲、弟弟说:他现在要用樟脑、薄荷等中药原料,制成擦在额头上,涂在鼻孔里就能治头痛、感冒、鼻塞、晕车、晕船的 “万金油”。
不久,经过当地政府注册的虎标“万金油”,就在“永安堂”中药铺生产出来了。虎标“万金油”一问世,胡文虎一面大做广告宣传,一面四出推销。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虎标“万金油”就以价廉药灵,使用方便,实用效果好而著称于仰光。由于销路一天天增大,胡文虎便在仰光设厂大批制造。几年后,世界经济发生恐慌,许多工商业倒闭,民不聊生,人们病了没钱进医院医治,只好买一盒“万金油”涂涂擦擦。经济越恐慌,人民生活越苦,“万金油”销路越大。销路越大,胡文虎越注意声誉,越注意提高“万金油”的质量。他还在国内聘请了有名的中医改进配方。仰光生产的“万金油”远远不能满足市场的需要了,胡文虎便在新加坡、中国香港、广州、汕头等地设厂。虎标“八卦丹”,虎标“头痛粉”,虎标“清快水”也应运而生。
虎标业务一下子打进了印尼、泰国、越南,扩展到整个东南亚,还远销欧美。到了二十年代初,中国许多城市也遍布“永安堂”。就这样,胡文虎便被誉为世界上的“万金油大王”了。
我是“中国虎”
自从胡文虎被誉为世界上的“万金油大王”后,不少国家元首,军队首脑和社会名流等都纷纷寄来名片,邀请胡氏做客。据说,他们邀请胡氏的目的,无非是慕名,或者知道胡氏热心于社会福利事业,要求胡氏捐款捐药。而胡氏呢?秉性既是喜欢旅游,结交朋友,又是念念不忘其虎标业务的宣传推销。因而,在三十年代,随着胡氏的足迹,虎标各种成药,誉满全球,并且成了不少国家元首、军队首脑和社会名流的居家良药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一个千岛之国的国度里,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千岛之国,美丽富饶。可当时尚未独立,被一个欧洲国家管着。一天,这个欧洲国家有一位大臣,来到了这个千岛之国,成了岛国的太上皇。从此,赴宴请客,天天如此。由于千岛之国是属赤热地带,湿度大,宴席上好多名菜,少不了用辣椒为佐料。没多久,这位大臣的肚子就胀得不能动了,患了大便不通症。随行人员着急地请来名医,吃药后见效不大。千岛之国的一位要人,闻讯赶至这位大臣下榻的地方,将一瓶药水给这位大臣服下。片刻,只听到这位大臣腹内叽叽咕咕地一阵响后,大便直泻,肚子就立即舒服了!大臣问这位要人:“这是什么药水,如此神奇?”这位要人答曰:“中国人制的虎标清快水。”
这位大心眼坏,当下想了一个鬼点子。不几天,他就派了三个官员直抵新加坡永安堂,找到了胡文虎。胡文虎在别墅里,热情接待了这三位官员。他们来时,声称要购买大批虎标成药。可是,见了胡文虎后,却又转弯抹角,并没有成交之意。胡文虎性子急,又是个爱惜时光的人,哪能让他们这样磨磨蹭蹭!于是,胡文虎叫来了经理与他们洽谈。这三位官员眼看胡文虎要走了,便结结巴巴地道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用重金买下虎标清快水的配方制作权。胡文虎一听,火冒三丈,随即拍案而起,冲着这三位官员说:“你们别白日做梦!”接着,他的话像连珠炮似的射向对方:“你们知道虎标是什么意思?虎者,胡文虎也!”说到这里,胡文虎提高了嗓门,斩钉截铁地说:“这个虎标的虎,就是中国虎。中国虎永远是中国虎,决不会跑到你们那里,也不会跑到欧洲去的。”
胡文虎的话,像千斤大棒,打得他们蒙头转向,无法招架。最后,这三位官员,只好向胡文虎认了错,灰溜溜地走了。
建起“华人池”
一九三二年四月的新加坡,天气闷热极了。胡文虎没有驱车至海滨兜风,也没有在绿荫的花园中漫步,却一连数天地待在别墅里。家里人都知道,胡文虎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但家里人不敢问。他们有经验,此刻去打扰他,准会碰一鼻子灰。所以,家里人只好暗暗地猜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天清晨,胡文虎外出,至深夜才回来。翌日,他又很早起床,情绪却变得好极了。吃罢早餐,他叫齐了所有的家里人,喜气洋洋地宣布:他已办好了手续,要在巴丝班让建造游泳池。家里人听到这消息,好生奇怪,便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他们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花巨款建造游泳池呢?”
胡文虎收敛了笑容,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
原来,胡文虎对国内外“永安堂”的经理有一个规定:每隔两个月,要将虎标业务产销情况和市场信息,当地政治、文化、新闻等情况用书信报告给他。这封信,就是上海“永安堂”经理胡桂庚上任四个月后发来的第二封信。
胡文虎指着信上写的:在上海“租界”的公园门口,挂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的事。此时,他心情沉重而又十分气愤地说:“帝国主义如此欺侮中国人,我们中国人绝不能忍受!”他接着就把建造游泳池的目的说了。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游泳池很快建成了,命名为“华人池”。一块写着“只准华人入内游泳”的牌子,高高地竖在“华人池”的大门口。
这个牌子可厉害了。中国人在这块牌子下面,可以自由游泳翻腾;那些神气的外国人,知道这是胡文虎专为中国人建造的游泳池,只得望牌兴叹,不敢进入游泳池。据说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两个外国人,绕过牌子,偷偷摸摸地从海滩上爬过闸门,跃入游泳池。结果,被正在游泳的一群中国人包围起来,然后将他们扭送出挂着牌子的大门外。当地报纸还报道过这件事呢。嗬!别看胡氏这个小的“华人池”,它却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大灭了帝国主义者的威风哩!
苏丹王认输
故事发生在三十年代初。
这一天,风和日丽。胡文虎带了几个保镖,乘坐一辆汽车,沿着新加坡到内地的公路上奔驰。返回途中,胡文虎在汽车反光镜上,发现后面一辆挂着小旗的黑色小车,没命地向自己乘坐的汽车直撞而来。他沉下脸来对司机说:“绝不能让道。”旋即,眼睛闭起来了,好似养神。其实,这是他的老习惯,凡遇上大小事情,都要通过闭目,进而进行大脑活动。
原来,挂着小旗的黑色小车,乘坐者是马来亚一个地区的统治者苏丹王。此人平日在其统治区域,作威作福,欺侮平民百姓。对待华侨,更是凶残,动辄打骂,罚款勒索……。华侨在背地里给他起了个浑号,叫“土霸王”。就是这个土霸王,一天内竟接连做了两起伤害华侨的事件。一起是苏丹王派人前往菜贩子华侨丘氏夫妇那里,以交地税为名,行勒索之实。丘氏夫妇客客气气对来人说:“上半月刚交纳过,现在还不到交纳时间,我们也实在没有钱了。”来人说:“我们的头人有交代,叫你交就得交,不交就滚出去。”结果,丘氏夫妇的菜摊子,被洗劫一空,害得他们夫妇生活无着,流落街头。另一起是华侨橡胶工人,骑着自行车进城,远远看见了挂着小旗的黑色小车,便跳下自行车,站在路旁。可是,这辆黑色小汽车,却故意横冲直撞到他面前,吓得工人晕倒在地。而坐在车上的苏丹王,却哈哈大笑。然后又“呼”的一声从这位工人身边把车开走。等到那个工人苏醒过来时,发现自行车已被黑色小汽车碾成一堆废物了。胡文虎越想越气恼,暗暗骂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紧急刹车,致使胡文虎从座位上跳起来。睁眼一看,这辆黑色小车,竟在自己的汽车右边冲过去了。胡文虎火了,大吼一声:“开足马力追上去。”接着,叫保镖拔枪,朝黑色小汽车的轮子上猛打。几发子弹打了过去,黑色小汽车不动了。两辆汽车靠近了,汽车上的主人和保镖都跳下车来,形成两军对垒的架势。苏丹王一看,面前站着的竟是鼎鼎有名的胡文虎。慑于他的一身正气,苏丹王脑瓜子不由自主地低垂下来。而胡文虎却理直气壮地跨上一步,冲着苏丹王说:“阁下的车子,从我的车子背后的右边猛撞过去,这是严重违反交通规则,要不是我的司机紧急刹车,恐怕早已出了人命。想想,阁下该当何罪?”胡文虎看对方哑口无言,接着说:“我这几发子弹,是叫阁下清醒清醒。如果不服,我们一起到伦敦打官司去。”(当时这里是英国属地)。对方仍无反应,胡文虎便把手一挥,在保镖们簇拥下上了车。他把头伸出车窗,看见苏丹王仍站在路旁,大声说:“阁下知道不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劝阁下还是少做点缺德事。”说完,汽车一溜烟驶向新加坡去了。
从此,胡文虎枪击苏丹王的汽车轮子的事,成为佳话,流传至今。据说,当时伦敦的英国官员知道了这事后,连连赞赏胡文虎有胆有识。
笑骂吴稚晖
胡文虎有胆有识的另一个故事,在上海传开了。
那是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军的铁蹄践踏在我国神圣的领土上,全国人民抗日热潮空前高涨。胡文虎在新加坡的别墅里,收到上海永安堂经理寄来的报纸(胡文虎规定国内外的永安堂,都要将当地报纸寄给他,以便他从中了解和掌握各方面的信息)。拆开一看,被“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的大字标题吸引住了。他一口气把这篇新闻读完,大骂吴稚晖是个助纣为虐的家伙,并随即挂了电话到永安堂,叫经理把永安堂最近几个月的所有来信找来给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吴稚晖又是何许人氏?
当时,国民党当局,对日本侵略我国,采取不抵抗主义。此时此刻,却在全国范围内,提倡所谓新生活运动。什么叫新生活运动呢?就是“行人靠左走”“纽扣要扣好”。一天,上海各大学学生,高举抗日旗帜,举行示威游行,“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国民党当局惊恐万分,马上召开了上海国民党要员的紧急会议,要镇压学生的爱国运动。会后,吴稚晖这个国民党元老,蒋介石在上海的传声筒,大同大学董事跳了出来,在大同大学师生集会上,大放厥词,大讲新生活运动,大骂学生抗日示威游行是越轨行为。
学生当场哗然,一个学生趁秩序混乱之际,作了二首打油诗,并迅速传递给正在台上的吴椎晖:
“董事大讲新生活,不讲人民的死活,咱们不信你作诈,抗日才有咱的活。”
“什么靠左走,靠右也能走,日本打过来,有脚没路走。”吴稚晖看后,暴跳如雷,指着二首打油詩,大骂:“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这就成了当天报纸的重要新闻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胡文虎从来信中,发现一封上海郊区一个病患者给上海永安堂的来信,便拿起了笔,写了一封信,连同病患者的信,一起寄给上海永安堂经理。
不久,上海各报以半版的版面,登载了上海永安堂按照胡文虎意思写的大幅文字广告。广告的通栏标题是:“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广大读者一看,就知道这是批驳吴稚晖的。广告竟成了当天重要新闻,人人争相购买。大家读了这幅广告,感到很痛快。大同大学的学生,还把这张广告贴在校园里。吴稚晖看了这则广告,知道是针对自己的,便气急败坏地找到警察局,要求向永安堂兴师问罪。警察局知道永安堂是胡文虎开办的,不得不认真研究了这幅广告,认为师出无名,不敢下手。因为在“放屁,放屁,真正是有此理”的通栏标题下面,刊登了郊区那位患者给上海永安堂的原函。内容大意是:我在端午节时,突然肚子绞痛,头晕眼花,什么药吃下去都不奏效。家里人就在贵宝号买了一盒万金油回来,我刮了一大块用开水送服。过不多久,只听肚里叽叽噜噜响得厉害,后来,放了几个大屁,就完全好了,特向贵宝号表示感谢。
这封信,对他吃药,放屁,病好,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胡文虎看完后,写下了“放屁,放屁,真正是有此理”的标题,籍以叽嘲吴稚晖,吴稚晖只好憋着一肚子气,不敢随便到处乱放屁了。
兴学一千所
一九三五年春末夏初时节,胡文虚照例在新加坡永安堂总店,听取国内外永安堂经理专程来汇报上年度虎标成药产销和财政收支情况,赢利竟破历史最高纪录。胡文虎心花怒放,正准备对下属论功行赏时,星中日报(胡文虎在新加坡办的报纸)的译电人员递上了一份刚收到的外电报道:一个美国外交官,向美国三个援华财团报告了他的中国之行。说他发现中国是一个极端贫困落后的黑大陆,并列举了中华大地有灾难性的十多。文盲多,饿夫多,肺痨病多……
胡文虎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看不清外电还说些什么……世人皆知,胡文虎是一个个性刚强,很有民族自尊心的人。他受不了外电这样刺激性的报道。他认为这是四万万炎黄子孙的耻辱,但他又不能不承认这是铁的事实!
胡文虎的笑脸全消失了。经理们在互递眼色后,无可奈何地一个个走出去了。一场喜气洋洋的汇报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这一晚,胡文虎失眠了。
第二天,他在书房里叫来了管家。管家是他的同宗同辈人。由于善于处事和理财,颇得胡文虎的信任。永安堂和家里的大小事,都是这位管家去办的。管家来了,胡文虎当即吩咐:“马上发报给南京蒋介石。”管家着急地问:“出了什么事?”胡文虎说:“告诉蒋介石,我胡某要捐款三百万元,在全国各地兴建一千所小学。”管家一听,愣了……这是一笔巨大的数目啊!突然,管家想起来了:早先,胡文虎有个计划,要在今年将赢利的大部分,用于扩充已经办起来的七家“星系”报业。便提醒胡文虎:“不是说要用巨款扩充报业吗?”胡文虎却不以为然地答:“这事以后再议吧!”管家对此疑惑不解,脱口而出:“这样做值得吗?”胡文虎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却问管家另外一件事:前不久,阿牛无字家书闹出一场风波,难道忘了?这一问,引起了管家的沉思……
原来,乳名叫阿牛的青年,是胡文虎同村的小辈,七年前告别妻子,漂洋过海来到新加坡,在永安堂做伙计(工人)。他为人老实忠厚,省吃俭用。因为是个文盲,经常被人捉弄。捉弄多了,他就“聪明”起来,不管什么情况下,不与任何人打交道,免得吃亏。但是,阿牛有一件解决不了的苦衷,这就是每逢“水客”(即从事替人带钱物返乡,从中收取费用的一种职业)来到永安堂问大家要否带钱物给家里时,阿牛因不会写信,又不愿求别人,而难过地躲开“水客”。阿牛的老婆每每见到“水客”,就眼泪汪汪地打听阿牛在海外的情况。阿牛知道了,心如刀割。其实,他何尝不想念妻子啊!于是,前不久,他绞尽脑汁,为妻子画信,把自己想对老婆说的话,全画在一张纸上。“水客”把阿牛的信交给了他的妻子,妻子真是高兴若狂。急急把信拆开来一看,竟没有半个字,而是一张画:画中央一个大圆圈,圆圈下面的一角是一座房屋,另一端是一个男人向这座房屋奔来。这张画说的什么呢?老婆猜不透,便请人来分析。俗话说:人多嘴杂。有人竟说这张画的意思是:阿牛说老婆在月光下偷汉子。阿牛的老婆一听这话,哭着要去寻短见。好心的乡亲百般安慰,“水客”也来耐心解劝,并答应到新加坡后,会叫阿牛立刻写信回来。“水客”守信用,到了新加坡,就把这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胡文虎。胡文虎当下把阿牛找来问明画的意思。阿牛说:我要在今年一年中月亮最圆的八月十五归家和老婆团聚。原是一件美好的事,却差点闹出人命来。
管家听到胡文虎重提阿牛的风波,连声说:没有忘,再过十年也忘不了。
“对了,不能忘”,胡文虎紧接着说:“像阿牛这样的文盲,在我们中国太多了。所以,中国就变成贫穷、愚昧、落后的黑大陆。国家弱了,我们的同胞在异邦就受外人欺侮,这不叫人心痛吗?我的财富是取之社会的,现在捐款兴学,也是用于社会。这叫社会的血液循环。学校办多了,文盲就少,社会就会逐步进步起来,我们生活在异邦的同胞,腰杆才能硬起来。”
胡文虎的一席话,使管家非常感动。他对胡文虎说:“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了。捐款兴学,既利国利民利侨胞,又造福子孙,值得,十分值得!”说完便向胡文告辞,高高兴兴地拿着胡文虎签章的三百万元支票,前往银行办理汇款手续了。
抗日战争胜利后,胡文虎派人到国内调查了解此事。这三百万元汇到南京当局后,只办了不到三百所的乡间小学。余款全被当局不明不白地吞没了。胡文虎为此事还大骂国民党当局呢。
文献资料来源:2009年   《侨领胡文虎的故事》
作者:林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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