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有些事可说先天因缘,一个人成长与事功,一生就为做成某件事而来。
儿时的张立雄家住春睡画院附近,距离80米。儿童时代就进入画院玩耍嬉戏,对艺术的好奇心由此而滋长。
少年时代拜岭南画派门人李守真学画,从此而打下绘画基础和艺术家的气质。自此结下与岭南画派终身的缘分。
开放改革了,他作为广州第一批画“出口画”(外销画)的开荒牛而筹组成立了书画小组,最早进入市场经济。五个画佬天天吃饱饭就是拼命画画,为国家创汇,而且工作在于自己热爱的绘画。在那个封闭刚开放的时代,他们注满兴奋和欢乐。
1992年,我上任广州美术馆馆长,开始注视这个美术馆的“基建办主任”。在美术馆多年的张立雄,已经在上一届领导班子和他的努力下,筹建了陈树人纪念馆、高剑父纪念馆了。且也知道,他懂美术这一行,有专业知识,画也画得出色。
之后,他任高剑父纪念馆馆长,有了一个团结而有事业心的团队,自此岭南画派方面的对外事务,包括港澳、海外的文化交流与联系,都放心地让他们去开拓和发展了。筹建广州艺术博物院和高剑父纪念馆新大楼,我们这个班子和立雄的团队坑坑洼洼,曲折艰难,的确酸甜苦辣。然而圆满的是,立雄终于看到新大楼的收尾和开张,他恰也退休而去,终究以妍丽而结束。
倘若研究岭南画派在二十及二十一世纪的壮大和发展,张立雄这个“基建办主任”及美术馆馆长,他会是一个突出的个案和人物。从关山月、黎雄才、赵少昂、杨善深乃至翁芝、高励节,以及海外港澳那一大群的亲属、学生,联系、交谊、抚慰,迎来送往,他所做的工作细微而贴心。
在广州,他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捐赠签字、扫墓拜祭,探病慰问,甚至丧事立碑,都有他作为主角的身影。这个人有义气、傻气,为人雄直而悲悯。退休多年,每年还多次去探问翁芝(高剑父夫人),陪
同高励节(高剑父之子)写生、访友,甚至励节每次手术,他总往返长途,陪伴在医院床前,相当感人。赵少昂墓地、高奇峰墓地、高剑父墓地的回归和迁葬,他是主要的策划者。
有时我想想,立雄这个馆长,真乃岭南画派各大师的孝子贤孙,为他们鞠躬尽瘁矣。
他对岭南画派的发展也有相当大的贡献,其把整个身心和生命投入,他是个非常突出而拔萃的人物。
多年前,广州宝墨园邀请立雄为其画一幅“百鱼图”画揭幕。那天,是张立雄最开心的日子。那一天,我也因友谊而为他助兴,这是他最大的欢乐——当开荒牛异常艰辛与委屈,画画却能得到社会的赏识,这是艺术家最幸福的事儿,老天给他的微笑。
立雄的画师从李守真,其格调也近似高奇峰一路,特别画得好的是他的锦鲤,生猛、灵气、柔和而现代,没有长期相当的积累和功力,是画不出来的。他的花卉撞水撞粉技法运用得恰到好处,不时兼带朦胧感,在强其骨中透出一种新意,具有新古典的意味。这只终身为岭南画派开荒耕耘的“基建牛”,大量时间用在各种事务、杂务上,真正能全力地集中在绘画上,只有退休后才做到,有时想想也是他的命。
最近彼此开通了微信,他发过来一幅他画的月亮,朦胧的月影,连串的月亮一个个排下,真乃见之未见,画人之所不见,十分富有创新和想象力。这令我吃惊和愕然,大叫好画。看到立雄的探索不息,老之开窍。他告诉我:“最近会写一些抽象点、朦胧些的画,想向这条路走一下,因为写百鱼狮虎等类,已经无意义。”唔,这就是立雄的高明了,六十以后的立雄,又进入一个人生的新境界,艺术的觉悟又促进他进入新的一轮创新期。艺术家,其实是一个创造生命的个体——不断给艺术史创造新的典范个案,生生不息,新新不止。这个人让我称赞的是工作中有许多新点子。艺术上也感受到他的灵气。哈,他是个有灵性之人物。
办画展、出画册,我早就给他煽风点火的了,今天,他终于下死决心,决定在自己奋斗半生的“家”办个展,出画册。对于我,更为他兴奋而兼祝贺。二十多年友谊和拍档,我们及他的团队相处肝胆相照,真来真往,相互取暖而又相互度过艰难困境的岁月,想来其情其谊相当美好而值得怀念。
卢延光(原广州市美术家协会主席、广州艺术博物院首任院长)
文献来源:2016-01-03   广州日报-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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