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停滞于悠远时光 ——东山龟岗大马路上的老城景致
从新河浦向北转入龟岗大马路,沿街漫步北行,所见的是广州一个独特的传统城区。之所以独特,是因为东山一带在历史上从来就不是类似越秀、荔湾那些从更久远历史中沿袭下来的市民生活的街区,它呈现的是不同于这些街区的另一种传统。在近现代东山城区兴起过程中,市民逐渐形成一个印象,那些由海外归侨所建的低层院落式建筑正越来越多地分布在东门外环境幽雅的山冈上,更深的印象是,这里同时也是城中不少军政要人的聚居之所,城市乃至整个岭南地区的权力中心就在这里。而龟岗大马路,就是这个区域的真正中心或某种象征。
所谓大马路,其实就是从南面东山大街延伸过来的一个旧街场。这里有一种独特的氛围,整条马路及两侧里巷中几乎看不到其他城区常见的以脚门和趟栊为特征的传统民居,举目所见的多是受西方风格影响的老建筑。尽管周围已经充斥着各种现代生活符号,但这些老建筑构成的优雅中略带神秘的场所空间,依然给人一种时间停滞于某个悠远时光的陌生中又似觉熟识的隔世之感。
大马路南端的珀东广场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这个东山口最大的商业项目集娱乐、购物、休闲于一体,标示着这一区段的商业档次,然而这座体量并不宏大的建筑,其价值更在于它的历史——大楼低层现在挂着新牌子的广州酒家分店,其前身是50多年历史的东山酒家。当年那座园林风格精致玲珑的东山酒家,曾经是上世纪60年代电影《羊城暗哨》的拍摄场景之一,这里盛载了东山人家许多生活片断。东山酒家改挂招牌,但建筑物还在,它仍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这个旧街区的中段矗立着一座高峻的嘉华士大楼,不过这里最吸引人的肯定不是这座建筑。沿街两侧分布的那些古旧而深沉的低层建筑,有着厚重的红砖墙并融合了罗马柱和铁窗花等欧式风格元素,显然是这里环境最引人注目的主体。这些多为三四层高的建筑,外立面精致而繁复,粗面石质镶框的圆拱窗前,往往配有装饰效果强烈的带小柱栏杆的阳台;红砖墙上间或出现的各式壁柱,以及楼顶上三角形或涡卷形的山墙,使建筑显得变化丰富并具有中西结合的风格之美。
尤其触动人们视觉的,是站在大街上向多条小巷深处眺望时所见的景致,那些错落起伏并密集排列的老建筑在午后阳光呈现一种灰暗却丰富的影像,由无数精致细部构成的宏大而切近的画面遽然出现于眼前,叫人一下子感到既协调又缭乱。多元聚集与密集挤逼是老城区生活的特有景致——在那些每一幢都具有来历的老建筑中,城市的世俗故事依旧日复一日并错综复杂地演绎着。
龟岗大马路实在是一条短小的街道,不消几分钟就可以轻松走一个来回。它在繁闹的都市中有一种奇妙的精细玲珑的效果,感受那些中西结合的老房子精巧布局形成的场所氛围,就好像感受一座英国小城。在一个烦嚣的宏大都市中,邂逅一个反悖宏大的另类景致,这种感觉是十分美妙的。这种感觉可能足以让人们在这里作更长时间的流连,特别是沿街的几幢整修过的已经用作商铺的洋楼,现代装饰遮掩不住它的历史与艺术,更散发着几许怀旧味道。
所有的感觉似乎都可以归结为,这是一个不属于今时与当下的街区空间,它是我们城市历史情感中一个似觉陌生又似曾熟悉的地方。事实上,如广州人所熟知的,龟岗大马路不过是这个独特地方的其中一条街道,如今被称为广州风情地标之一的“东山洋楼”区,还包括附近一带更广的区域,它形成的历史可以上溯至清末民初。据考,20世纪初期欧美基督教选定这里低缓的岗丘为传教基地,这是东山近现代城区开发的开始。后来大批归侨被教会营造的清新幽雅的居住环境所吸引,纷纷到此建屋聚居,幽静的东山日渐喧闹。那时所建的多为低层院落式住宅建筑或独院花园别墅建筑。至19世纪二三十年代,以新河浦路、东山大街、恤孤院路、培正路和烟墩路一带为最集中的东山独特民居建筑区也就逐渐形成。
距离龟岗大马路不太远的位于新河浦路与恤孤院路交汇处的“春园”,就是“东山洋楼”中最有名气的建筑之一。三栋整齐并列的3层高的红砖楼房,外立面上装饰有石砌的拱廊和古典柱式,还建有高大的窗户和宽敞的回廊式阳台,虽已经历岁月,气宇依旧不凡。特别有意义的是,1923年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前后,中共中央机关就设在“春园”,中共“三大”代表毛泽东、瞿秋白、蔡和森等此期间就住在这里。而距此不远的恤孤院路3号(原恤孤院后街31号),就是今已复建的中共“三大”旧址。另一个有名气的“东山洋楼”就是恤孤院路9号的“葵园”,现也被列为文物保护对象。
如今,承载着这座城市百年记忆的独特街区及其建筑群,由于自然的和人为的因素影响,已经显得陈旧甚至破败,不少建筑年久失修已成危房。为此,2007年12月,城市开始对这一区域进行综合整治,据《南方都市报》报道,整治范围东起培正路、培正东路和达道路,西至恤孤院路、江岭下街、东山大街;南起合群二马路、新河浦路、美华北路,北至光东前街、瓦窑旧街、烟墩路一带,占地14.6万平方米。整治分两期进行,共整修房屋374栋,总投资近5干万元,主要的目标是要恢复这里的区域历史风貌。○1
愿东山大街和龟岗大马路的老城景致永远留驻我们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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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2017年12月6日《南方日报》

文献资料来源:2010年1月   摘自《广州这个地方:对一座城市的思考与情感》

作者:徐晖

索取号:K926.51/36

本馆校对:黄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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