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城的一德路闹市,伫立着一座挺拔的巨大石制建筑。如果问起它的本名———圣心大教堂,许多“老广州”也不知道；但如果说石室,人们一定会说:“哦,就是那尖顶的教堂。”的确如此,这座东南亚唯一纯花岗石构筑的哥特式天主教堂,已经在广州的骑楼群中伫立了122年。
七月的一个周日,我来到这里,遇到英语专场的弥撒。长长的大厅里,不同肤色的信徒沉浸在肃穆的情绪当中；而相距十米的铁门外就是喧嚣闹市,客来客往、货进货出。
这强烈的对比,早已成为广州城的一景。
两广总督府废墟上建洋教堂
踏着悠扬的钟声,我走到它的跟前,只见在教堂大门东西两侧的角石上,分别刻有“Jerusalem,1863”、“Roma,1863”,取义为天主教创立于耶路撒冷,而兴于罗马。
1861年,乘着两次鸦片战争后之强势,洋教在中国长驱直入。英法联军将两广总督府夷为平地。法籍主教明稽章经过向拿破仑三世申请和迫使清朝政府同意,在清政府两广总督旧址的废墟上建洋教堂。于是,法国教会自耶路撒冷及罗马各取来泥土奠基。
教堂以法国一座教堂为蓝本设计,所用的花岗岩产于广东,而彩色玻璃窗则从法国运来。它先是由一位法国设计师负责指挥施工,但建设进展并不顺利,揭西石匠工头蔡孝接手这项工程。他在施工过程中加入不少中国元素,门屏刻上广式浮雕和图案,将建筑排水口雕刻成中国风格的狮子头造型……这使得石室既有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哥特式风格,又具中国传统建筑工艺的细节。
由于工程难度之大,这座教堂在经过整整25年,耗资50万法朗,才以2754平方米的建筑面积,呈现在世人面前。1888年,有“远东巴黎圣母院”美誉的教堂正式落成。然而,花岗岩的材质也抵不住战争和动乱的破坏。1938年和1949年,日军和国民党军队先后轰炸广州,教堂多处设施被焚毁。
十年前,天主教广州教区林秉良主教曾带着笔者参观这里。这位八旬老人充满感触地说:“石室在宗教、建筑和艺术上很有价值,却多灾多难。我自己就亲眼见过宗教人物的雕塑被砸,法国铜钟被拆。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春风,才吹开了对宗教信仰自由的禁锢,教徒逐步恢复宗教活动。国家和广东省、广州市先后拨款对它进行维修。1996年,它被国务院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然而,毕竟经历了百年的风雨侵袭,它的砖瓦塌了,屋顶漏雨了,曾经的美人步入风烛残年。2002年7月,广州市政府决定对石室进行全面维修。到2006年完工,整个工程由广州市财政资助1890多万,教会和教友筹集500多万。石室从筋骨到外貌都犹如重生,哑了多年的塔钟也重新发出雄浑的钟声。
从2008年圣诞节开始,教堂从只在周日开放改为全年开放。近年来,随着广州国内外贸易和交流的活跃,除了全国各地天主教教徒外,越来越多来自海外教徒和游客慕名而来,共享这份洋为中用的文化遗产。每周日,教堂都会举行礼拜活动,分为普通话、粤语、英语和韩语专场。
东亚最大的哥特式建筑之一
石室作为东亚地区最大的哥特式教堂之一,将一份建筑艺术的瑰宝、一份宗教历史的画卷,深深地嵌入羊城的气质中。不管是否信教,人们望着那高耸的尖顶和斑斓的花窗,或者走进有强烈升腾感的长厅,即使不曾聆听上帝的声音,也会静思自己的心灵。
殿堂内外与巴黎圣母院等欧洲许多著名教堂相似,只是岁数和体积要小得多,都属于哥特式风格的建筑。
这种建筑艺术风格,于12-15世纪风行于欧洲。当时,为了顺应信奉向往“天国”的市民思想,于是教堂设计者和建筑者在风格和技术上进行了一系列改革,通过造型、结构和装饰细节强化向上升腾的动感,来表达强烈的宗教情感。
顺着大厅往里走,人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这是与它的结构有关,殿堂平面呈十字形,象征耶稣奉献精神；其东西宽35米,南北长78.69米,厅的长度是宽度的两倍,加上中厅高达28米；拱顶上,呈交叉形拱券的骨线向外凸,而米色的三角形部分向内凹,使大厅的顶部似飘飘欲升；另外,16对束状柱子,将中厅与两旁的侧廊相隔,加上许多狭长的窗户的衬托,大大加强了空间的纵深感和高深感。这种效果显示出向往天国、弃绝尘寰的虔诚,把人们的注意力导向前方的祭坛。
人们一走进静谧的教堂内部,就置身于一种奇妙的光和影之中。这里的四周没有多少墙面,上上下下几乎让那50多扇玻璃窗占据了。大片的彩绘玻璃讲述圣经故事,加上被窗棂隔成许多小窗格,与室外的阳光相映照,令室内增加了几许神秘气氛。正面墙的那个圆形大花窗,精雕细缕的大花瓣和小花苞,以及小十字,纤巧华丽!据说,哥特式艺术的创作者认为,如同连环画一样的玻璃画,可以让教徒特别是那些不识字的教徒领会基督的精神,人们更易受到感染。我国最早出现的彩色玻璃画就是利玛窦献给明朝万历皇帝的礼物,而大规模地用于教堂镶嵌就是始于石室。
这些描绘圣经故事的98扇玻璃窗,是维修时最难寻觅的材料,最后交由菲律宾专业公司进行加工,总共600多平方米的彩绘玻璃花费了430万元。广州教区甘俊邱认为,这个钱花得值,因为彩绘玻璃是哥特式教堂的精华之一。
石室,其精美和魅力超越了为宗教服务的范围。
文献来源：2010-08-13 南方日报-A21
作者：林亚茗 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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