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趣说 (外一则)

    7月29日本版发表的《广州老城东南角一瞥》一文,内附八角亭照片,矗立城墙之内,东濠涌之滨,至为耀眼。此亭俗称八角亭,其实非亭而是阁,正名叫“文明阁”。阁始建于雍正、乾隆年间。光绪二十年,徐琪任广东学政(管理全省教育的官员)加以重修,并撰有《重修试院文明阁记》详记始末。该阁位于广东贡院(今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前之东南方,故图中可见其旁为城墙及东濠涌。

    此阁虽高,但徐琪在学政衙门(今教育路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附近)往外远看,却看不到它。又因该阁处于老城东边城墙由北往南转而向西的转角位置,即今文明路与东华西路交汇处,其地偏僻,人少光临,以致《番禺县志》也未记载,盖修志人士亦未到过之故。

    徐琪抵任不久,到此参谒,才知有此阁。阁共三层,顶层祀魁星(北斗第一星,掌文运之神),中层祀文昌(神名,相传为梓潼帝君,掌文运与官禄),底层则祀宋代理学家周敦颐,因周曾来广东任提点刑狱官,粤人德之,原于药洲(今西湖路一带)西面建濂溪书院纪念他,其后药洲湮没,清代遂改奉祀于此。

    徐琪发觉该阁已年久失修,墙壁剥落,栏杆无存,登临者每每提心吊胆。由于里面光线不足,梯级处尤其昏暗,要点起蜡烛才能举足前行。他考虑到此亭与贡院毗连,关乎粤省文运,于是决定加以修葺。

    旧阁的四面原均砌墙密闭,昏暗且不通风,于是先将墙壁挖开窗洞,装上门窗,使阁内光亮通透。然后更换腐朽的梁柱,从新树立栏杆。将神像装上彩龛,围上玻璃,以壮观瞻。最后全阁内外粉刷各种颜色,阁貌顿时焕然一新,就成了今天我们在图中所见的明丽样子。

    阁初建时原名文昌祠,徐琪认为内祀魁星、文昌,又祀周敦颐,文昌一名不足以概括全阁内容,遂改名为文明阁,以符实际。

    落成之后,居然效果显著,各级科举考试成绩斐然,尤其次年的进士考试,广东考中进士十六人,竟全为广州府属人士。徐琪大为高兴,说原因虽缘于此邦人才日盛,而此阁之修复,对文运振兴亦有功云云。

    但奇怪的是,十多年后,文明阁竟然踪影全无,原因未明,可能是民国九年拆城开建越秀路时,它适在城墙边而被拆掉了。现在幸有此图,得存其貌,亦可补方志之失了。

    观白鹅潭胜景绝佳处——远爱楼

    在今同福西路尾洲嘴大街西面,本是沙洲突出于珠江中,故俗称洲头嘴。这里曾有座闻名一时的远爱楼,是清代十三行行商伍崇曜所建,楼名取苏东坡“远望亦可爱”诗句之意。此楼风景绝佳,又富藏书,故为文人雅士聚会之所。

    道光廿九年(1849),书法家何绍基曾到访,并在此观赏伍氏所藏黄庭经。伍崇曜曾邀顺德诗人温承悌、南海举人吴弥光来此饮宴赋诗,据温氏诗自注谓:“是日在远爱楼,楼上悬大镜,多列书画墨刻。”可见楼内陈设极饶雅韵。

    楼外大环境则见于诗人张维屏咏远爱楼赠伍崇曜诗,诗云:“远势层楼起,珠江一览中。洗心千尺水,过眼百帆风。鹅去潭仍白,乌升海忽红。高吟坡老句,不放绿尊空。”

    当时的洲头嘴大街已滨临江边,现在那一块休闲绿地洲头嘴公园是后来扩填的。远爱楼在此三面临水,楼外天光云影,帆缓波平,已足娱人。况视野极为开阔,西望可至今珠江双桥以外,南望可至今南海县的三山镇,北则能远眺白云、越秀二山。且四时风景不同,而朝晚亦异。朝暾初现,霞彩万千。黄昏渔舟唱晚,飘荡波间。入夜则星星渔火,如梦如幻。如此优美环境,无怪文人雅士常爱在此聚会,谈艺赋诗以为乐。

    该楼又曾成为外交宴会场所,据同治《南海县志》记载,道光廿八年(1848)九月,两广总督徐广缙、广东巡抚叶名琛在远爱楼宴请美国领事。事既隆重,何以选此,则或取其景优韵雅耳。

    远爱楼建于何时,文献未有记载,但可大致推算出来。道光廿年(1840)鸦片战争期间,英国侵略军攻毁洲头嘴上的永靖炮台,并放火焚烧,将洲头嘴夷为平地。伍崇曜可能就在此战后荒地上建楼。

    此外,多余的空地其后可能被荷兰外交官看中,便在远爱楼附近建起了领事馆。咸丰五年(1855),广东巡抚郭嵩焘往河南荷兰领事馆回拜领事矾大何文,说起对该领馆的印象是“小楼三面临江,风景绝佳”。

    可惜远爱楼在咸丰六年(1856)、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被战火摧毁,此后为民居所掩,遗迹渺不可寻。不过今天滨江西路的广州酒家,位置虽处于远爱楼后面(即其东面),离江面稍远,但登上其二楼的西边大厅,纵目远览,仍可依稀领略旧日此楼的风致。

文献来源:2017-08-26   羊城晚报-A8

作者:黄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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