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广州的汉民北路(今北京路)便是“书店一条街”，由西湖路到财厅前共有书店三四十家。1949年11月7日，广州解放后第23天，新华书店在这里成立。
南下香港
广州的进步书店，或者说出售进步图书的书店起源较早。1925年，正值国共两党第一次合作，《响导》、《中国青年》、《少年先锋》等进步刊物在广州公开发售，永汉北路的书店随便可以买到《共产主义A B C》《社会发展史》等书籍。1927年，鲁迅先生在广州芳草街44号二楼开办北新书屋，也是这一时期的进步书店之一。中共在广州办的书店较早者是1945年的兄弟图书公司，该公司负责人吴仲，1942年夏在桂林加入生活书店在广西的代理“三户图书社”(“三户”即“三联”的另一代名词)。1944年，吴仲等人在三户图书社的基础上，利用生活、新知、读书出版社拨给的书籍，在广西贺县八步镇开设兄弟图书公司，吴仲担任经理。次年根据组织上的安排，在广州设立兄弟图书公司，吴仲等选址惠爱东路一座三层高的洋楼(今中山四路328号)，抗战期间疏散到各地的南方文化人周钢鸣、黄庆云、楼栖、胡希明、黄药眠、陈残云等陆续回到广州，常到那里碰头、小住。当时公司由曹健飞任经理，吴仲任副经理，公司的招牌还是左洪涛请时任广州市长陈策题写，可以掩人耳目。
1946年5、6月间，国民党当局捣毁兄弟图书公司及华南报、正报办事处，吴仲等人在广州待不下去，转移到了香港。在这之前，即1946年元旦，中共香港工委先后创办(或复刊)了《正报》、《华商报》，在华商报董事会属下注册的机构除华商报外，还有新民主出版社、有利印务公司，其中位于香港干诺道中123号的新民主出版社成立于1946年2月，最初的名称是中国新民主出版社，经理初由邓家恺(即邓楚白)担任，廖沫沙为主编。1946年5月，吴仲接替邓家恺为经理。出版社的一楼是印刷厂，二楼是印刷厂的排字房、铸字房，三楼东侧是报社编辑部，西侧是出版社的书库和办公室及装订房，四楼是职工宿舍。
重返广州
兄弟图书公司被查封之后，广州的进步书店转入地下，由苏群、钟仪夫妇在惠福路开设的怀良书报社常向香港新民主出版社采购书刊在广州秘密发售，这些书刊大都是通过港穗轮船的工友藏在船上机房进入广州的。此外汉民北路正大书店，因与警察局有关系，也向新民主出版社买了不少书刊，在广州暗中发售。
1949年初，国民政府机构南迁广州。是年5月，中共文委通知：广州解放时，由香港新民主出版社负责创办广州新华书店。为此，出版社在《华商报》刊登招聘启事，报名者纷至沓来，一下子招了三四十人，当时出版社除吴仲经理外，负责出版的是林卓华，下属有任志伟、黄光、欧阳耀、陈风、谢理渊、张钟远、黎湛、林观卓；负责发行的是朱超、叶青华，下属有谭坚(白桦)、李铭、罗烈成、莫志、李扬、陈汉斌、周扬志、林基(危树基)、江锦、卢静、林宝衡(国辉)、周镛、梁任添、唐继华、布才、李克(棋楠)、邝炎昌；负责邮购的是杨烈、黄英，下属有李夏、李启慧和吕明；会计是殷劭，出纳为老庄。6月，出版社派殷劭前往上海，殷劭先带上10箱港版新书，供应上海新解放区。后又转到北京，学习京沪两地开办新华书店的经验，并取得毛泽东“新华书店”手迹，同时也把解放区各种新书样本、纸型带回香港，在港筹集近40万港元，以新华书店的名义印刷《毛泽东著作》13篇、《干部必读》12种及《白毛女》、《兄妹开荒》、《小二黑结婚》等，先行包装好并库存起来，准备解放军一进城就运往广州发行。
1949年4月，中共香港分局改名华南分局。9月间，中共华南分局在大亚湾三灶岛设立教导营，时任工委书记的饶彰风通知杜埃(时任华商报副总编辑兼出版社总编辑)和吴仲带领出版社10名干部参加培训。10月3日，按照饶彰风的指示，杜埃、吴仲等14人脱下西装、旗袍，换上便装，手提简单行李，由东江纵队交通站的联络员带领前往三灶岛，在那里与文艺界、教育界工作者编成一个连队，由罗广智任连长，黄新波、杨嘉、吴仲和黄云耀任指导员。1949年10月19日，也就是广州解放第5天，吴仲等人经惠州、河源赶到广州，入住长堤东亚酒店。
书店开幕
1949年10月15日，即广州解放次日，许多店铺仍大门紧闭，汉民北路的书店已重开营业了。与此同时，大批过去的所谓“禁书”涌进了南光、天地、建国、国光、时代、万有等书店，无论学生、工人、商人都在争购，而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店、世界书局等由于没有出售这类书而显得冷冷清清。
为了尽快解决市民购买新书的问题，新华书店应该赶紧开业。10月20日，吴仲被任命为接收旧政权书店、印刷厂军管代表，名称为广州军管会文教接管委员会新闻出版处出版组组长，三联书店的吴超任副组长。他们根据军管会的接管名单，依次接管正中书局、中国文化服务社、怀远书局及青年印刷厂、怀远印刷厂，选定汉民北路265号的正中书局(今北京路347号)作为新华书店。在汉民北路50号的怀远书局及印刷厂用作新华书店的书库及宿舍(当时汉民北路50号可通至新民路，今新民路7号仍为新华书店属下的集雅斋)。为了使新华书店早日开业，吴仲等一边把旧书籍交给市立中山图书馆保管，一边清理和装修门面、补充书柜书架，制作毛泽东手书的“新华书店”招牌，各种新版书刊也分别从香港新民主出版社、汉口新华书店中南总分店运到广州。
1949年11月7日(苏联十月革命纪念日)上午10点，新华书店开门，早已等在外面的人们欢呼起来，书店从经理到营业员全都穿着由军管会发的军装，手臂上佩戴着印有“广州军管会”字样的红色臂章，大堂内张灯结彩，由香港运来的大批新书让市民耳目一新。书店里挤满了读者，其中大多数是青年学生，他们从郊外、河南赶来购书。至下午6点，书店共售出《新民主主义论》、《论人民民主专政》、《论工商政策》等图书1848册。
次日，《南方日报》头版登载广州新华书店开幕的新闻和图片，广东人民广播电台同时播放这一消息。时值军管初期，盗窃猖獗，小偷光顾书店，甚至有带着书包来偷书的，经理吴仲把发给他自卫的左轮手枪交店员在门口站岗防范。
此后不久，过去无法立足的进步书店也在广州开业。1949年11月15日，三联书店广州分店在汉民北路231号开张。12月3日，人间书屋也从香港迁回汉民北路249号，重新开店。12月14日，从华中运来大批新书，广州新华书店开始对外批发业务。同月17日，为庆祝斯大林生日，广州新华等19家书店联合举办为期6天的廉价销售活动，其中斯大林著作7折、本版书8折，外版书9折。
书店“分家”
广州新华书店开幕，仅是中共华南出版事业的第一步，为筹办新华书店华南总分店，首先要解决的是干部问题。原在华南分局宣传部负责出版工作的杜埃兼任书店编审部主任，书店干部除来自香港新民主出版社外，还有中南总分店调派来的倪康华、龚稼华、唐掌观、李士非、戈岩、胡基德、刘焜炀、薛允明、李淑如、余婉容，从省内支店调来的戈鲁阳、王平、马文、黄薇、戴慕等。1950年3月8日，广州新华书店协助市政府接管汉民北路170号世界书局。7月，根据中央出版总署《关于统一全国新华书店的决定》，广州新华书店改名为“新华书店华南总分店”，店址在原世界书店(曾为外文书店，今北京路316号，联合书店隔壁)，经理室下设秘书室、财务室、出版部和发行部，业务扩大之后，书店在《南方日报》公开招聘，先后三批，至1951年底，书店工作人员有400多人。
1951年4月，遵照出版总署关于“国营书刊出版、印刷、发行企业分工专业化，与詷公私关系的规定，华南分局宣传部制定了图书出版、发行分工的方案，将原书店一分为三，其中书店分为新华书店广东分店、广州分店，前者经理为叶青华、副经理王怡亭；后者经理为龚稼华、副经理戈鲁阳。原书店编审出版部划分出成立华南人民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前身)，直属华南分局宣传部，社长杜埃，副社长倪康华。华南出版社选址美华百货商店(西湖路与北京路交界处，即今“广百”)的二楼，从此广东的图书出版与发行“分家”了。
◎林子雄，学者，广东省方志馆馆长。
文献来源：2015-07-31 南方都市报-B15
作者：林子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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