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历程不可忘
清末民初,广州城东门外的云香茶楼与西门外的莲香楼齐名,以制作龙凤礼饼、中秋月饼著称,人称“西有莲香,东有云香”。
云香茶楼创业于光绪三十年(1904年),位于广州城东门之东的前鉴街(今东华东路),由8人参股经营。牵头的是吉祥堂的郑云卓,股金是1500两白银;另一大股东是前面提及的成珠楼一节里梁福和堂梁殿华之子梁文富,也是1500两;还有出资1000两的厚余堂苏仲衡;出资200两的黄威、关寿山、霍鼎文、罗林凤、叶某等。股东推举黄威为司理,主持日常业务。日常只开三茶市,不开饭市、不办筵席,赚钱靠做礼饼、月饼。聘请名师胡文翰主持大案(饼食部),小案(点心部)由另一名师负责。
由于饼食质优、经营得法,附近亦没有可与抗衡的茶楼,故十多年间利润颇丰。1929年,前鉴街开马路成东华东路,股东们斥资把两层的云香茶楼拆建成三层楼房,三楼设厅房雅座,配上酸枝台椅、华丽陈设。其时东山已开发了不少侨房,不少高官又居于此地,云香茶楼的“升级改造”正好适应官家眷属及侨眷的需要,故生意比以前更为红火。抗战胜利后,云香茶楼则是茶、饭市兼营了。
新中国成立之初,云香茶楼的股东及司理离开广州,剩下18个员工,组织起来生产自救,维持在二楼开茶、饭市。好不容易云香茶楼恢复为东山区内的名店,却又到了副食品紧缺的时期。
2001年出版的《广州老字号》一书,提及云香茶楼20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的经历时,大赞云香茶楼的“技术革新”。文章说--
1958年下半年开始,市场供应紧张,原材料紧缺。为了克服困难,共渡难关,云香茶楼职工积极开展技术革新,研究“以米代面”、“以素代荤”、“以咸代甜”的食品,千方百计满足市场需要。在首层设立工场,生产西施粉(用凉粉海草加工成粉条或成块切片)、人造肉精(将生粉变成糊状植入菌种,在温室发酵物化成水,烘干成晶体,加入食品内可增加营养)等,推广“双蒸饭”(煮饭经两次甑熟,使水份渗透,每斤米可蒸成四斤多饭),在天台建池培养小球藻,运泥土上天台种蔬菜。……
“半夜灯前半纪事,一时随雨到心头”。这段往事不应忘记,但不应美化!笔者必须指出:这一段往事是当时无可奈可的闹剧。相信如今七八十岁的“老广州”都记得经济困难时期“西施粉”、“小球藻”、“人造肉精”、“双蒸饭”是什么东西。当然,那不是云香茶楼独创,而是社会上刮起的一阵风,不少单位也是这样搞的。相信上述文章作者是外省新来的写手,只看当时国营单位云香茶楼的汇报总结材料照抄写成,而审稿者也太年轻,才造成这个“技术革新”笑话。
1960年代初广东推广“双蒸饭”导致很多人水肿的往事,很多书籍提过这里不赘。“双蒸饭”不是云香茶楼的技术革新成果。当时“国家暂时困难”,茶楼搞什么“以米代面”“以素代荤”、“以咸代甜”,不过是副食品紧缺的无奈之举,哪里是什么“技术革新”?!“人造肉精”、“小球藻”的培植则是自我安慰的画饼充饥,哪有什么营养可言?在国内不少地方推广过,广州也有不少单位组织人力培植“小球藻”、“人造肉精”,但因为假得连培植者也不相信,数月后便“棚尾拉箱--赶忙收档”了。至于“西施粉”,大概是广州特有,“发明者”是谁已无从考究,云香茶楼也许做得较多。当时不少小食店也供应“西施粉”,不收粮票,1角钱一大碟。“西施粉”,名字多美,但却是黑漆漆的条状物,接触舌尖粗糙不堪,笔者“有幸品尝”却难下咽,挟了一箸便只好浪费掉。据考证,“西施粉”之名因用海茜所制,茜西同音,这丑八怪便玷污了西施的美名。海茜乃当时海边常见的一种海草,黄褐色,摸之手感柔软,今称江篱,是人工养殖鲍鱼的好饲料。
21世纪初对上述代用品仍然颂为“技术创新”的人,不是“失魂鱼”便是“蒸生瓜”了。
约在1961年或1962年初,云香茶楼作为高级糕点(俗称高级饼)生产销售单位,倒是受到广州市民欢迎的。但当时生产销售高级饼不是只有云香茶楼一家。推出高级饼是在困难时期的举措,曾救了不少广州人,虽然每斤5元起已经太贵(最高是否每斤10元忘记了,当时一般工人工资是四五十元),但因为不收粮票,小康人家太饿时买一、二两(不是一两斤)来增添些油水也可免得水肿病。笔者那时是每月50多元工资的工人,单身一个,付5角钱买一两蝴蝶酥或扭酥解馋已算奢侈了,8角钱一两的甘露酥是舍不得买的。有外省朋友到广州见到有位高级饼供应,还赞“真是食在广州”呢。往事难忘,也不应忘记。
幸而一两年后政府恢复农贸市场,茶楼进货渠道增多,云香茶楼饭市的顾客也不再只是“捧香炉”(吃素菜碟头饭,收粮票的)。然而元气恢复两年便到了1966年,此时“文革”开始,云香茶楼之名本没什么“封资修”印记,但也要改名为“前锋”。优良传统服务统统被取消,食品质量大大下降,“食在广州”也成了“资产阶级生活的表现”而被批判啦。
改革开放后,云香茶楼复名,也恢复了生机。1987年实行职工集体承包。1989年调整布局,一楼改造为食街,以量少品种多、美味供应快为特色,顿时客似云来,笔者也常与朋友去品尝美味。1990年下半年,云香茶楼全面装修改造、更新设备,扩建了四楼,装修了二楼、三楼,云香茶楼改名为“云香酒楼”。门口招牌换上某书法家写的“云香”二字,只是那狂草书法太潦草,一般生客不认识便叫它“鬼画符”。
20世纪90年代的云香酒楼,店中陈设鸟枪换炮,菜式点心质量也大有提高,云香显贵鸡、红烧乳鸽、片皮鹅、金钱肚等菜,冰花蛋散、鲜虾饺等点心均有口碑。1994年,云香酒楼进入广州市饮食服务企业十强之列。
1996年至1997年,饮食业市场竞争激烈,云香酒楼推出沙锅鱼头煲、草扎东坡肉、新马拉盏等十种名菜美点,力挽狂澜。1998年8月18日,实施股份合作制,成立云香酒楼股份有限公司。

文献资料来源:2013年   摘自《百年老店》

作者:龚伯洪著

索取号:F719.3/153

本馆校对:钟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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